第五章
没过五分钟,万木春高兴地深深吸了口气,脑子里出现了理智的想法:“人的生存本能就是要适应环境,然后再去改变环境,创造自己的人生价值。”
不错,在最初一瞬间,齐妙一直在幸福的微笑着,那种幸福的表情藏在脸上的每个角落里。她一跃而起,跳得很高。
万木春打量着齐妙家的四周环境,院内的路都是用大理石铺的,大门里面东边有一个花坛,花坛右边有一个假山,花坛里面种有风信子、玫瑰、牡丹、君子兰、红豆杉、迎客松、朱砂梅、夜来香……
花草在阳光的照射下,有开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各种花蕊迎着太阳竞放。南风混合着各种花的清香扑鼻而来,同时也能清晰地听到蝉拖着长长的声音不知疲倦地叫着,似乎进入田间小径,颇有一番农家小院趣味,让人心旷神怡。
“你后妈看上去,好像还没咱们的年龄大!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能看上你爸爸呢?”万木春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
“其实,她并没有看上爸爸,只是看上爸爸的钱。她是个拜金的女人,太现实了,他们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我觉得他们是‘包养式’的爱情!”
“她这种可恶的不理智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有好处。”齐妙说,“她常常因此而变得慷慨豪爽,出手大方,资助贫困大学生,你会听见大家都称赞她是位体贴入微的好人。”
“是有心计。人们都认为她把钱看得微不足道,其实呢,她把金钱看得比生命都重要!”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也许你不知道,她总是那么傲慢和不理智,用爸爸的血汗钱去收买人心,显得她胸怀磊落,通情达理,有人间大爱之心。”
万木春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显得很自然,心里在琢磨,怎么知道一个女孩是看上自己的钱还是人?她不想评论的太多,在这个金钱至上的社会,她没有能力控制着别人,自己仍然保持一份良知。要说齐妙的爸爸齐国发,他在万木春的心目中是个正人君子,为人厚道,他怎么会娶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女孩,这不像齐国发的为人处世。
想到这些,万木春心跳得厉害,甚至觉得心痛,用迷惑的眼神看着齐妙,问道:“他们的思想、观点距离如此巨大,怎样会在一起呢?”
一时,齐妙满脑空白,心脏像被用刀狠狠捅穿,疼得滴血,她仰天长叹一口气,摇摇头说:“这个事,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的。王芷涵原本是公司的售楼人员,有一次公司召开表彰大会,王芷涵是公司的先进之一,她出色的发言,赢得所有人的赞扬。人才在爸爸心目中是至高无上的,她深得爸爸的赏识,很快被
爸爸提拔重用。王芷涵虽然是农村出身,但她特别爱慕虚荣,一身穿戴都是名牌,并且在同事面前炫耀自己家里有钱。有一次,我爸见客户喝多了,司机要给我爸送回家。王芷涵说先让我爸在酒店里休息一会儿,等董事长醒酒了,再送回去,并让司机先回去了。谁也没想到王芷涵给我爸下了个圈套,在宾馆和我爸住在了一起。两个月后,王芷涵在爸爸面前表现的心里很沉重,说她怀孕了,一口咬定是我爸的。我爸要给她一笔钱,让她流产,王芷涵坚决不同意,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并且口出狂言,什么……非让爸爸身败名裂不可!可怜的爸爸呀,在阴险的女人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软弱无力,因为爸爸是个爱面子的人。后来,爸爸让王芷涵提出条件,王芷涵提出第一个条件是要和爸爸一起开发东区的一块地皮;第二个条件就是和我妈离婚。东区这块地皮是我爸的命,被爸爸断然拒绝了,最终痛苦地选择了离婚。”
万木春匆匆地想着,并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可她却气得浑身在发抖,怀着痛苦而又十分担心的心情看了看齐妙一眼,心情很复杂也不知道怎么去表达。
“那女人真会勾魂。”万木春说道,“她把那些东西看得像命一样重呢。”
“狐狸精,狐狸精……丑陋的人性!”齐妙露出仇恨的目光,口中不停地骂道。
听到齐妙的这番话,万木春脸色苍白一片,立刻变成了悲观绝望:“唉,如今怎么尽出些道德败坏的事!为何不传承老祖宗留下的美德呢,做人要实在,不能昧着良心干坏事……你的烦恼啥时候能烟消云散呀!”
“道德败坏是某些人的毒瘤,它真能把某些人侵蚀掉。其实,爸爸是被逼无奈,我才和妈妈离开这个家。原本幸福的家被狐狸精给毁了,爸妈辛苦了大半辈子打下来的江山,却让王芷涵这个狐狸精坐享其成。我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家业被那个女人白白拿走。哼,我心里能好受吗,是在剧烈的痛苦,我怎能甘心?……也许这个事我看不明白,妈妈是看明白了。妈妈的心想得是阳光的,妈妈做的事是理智的,她愿意放弃一切……天哪,王芷涵这个大骗子,爸爸跟我妈妈离婚后,她玩起阴险的手段,说小产了。爸爸也觉得被骗了,至今没领结婚证。万木春,你说,这一些肮脏的事能让它残存在我的脑子里吗?”说着说着,齐妙却突然把头扭过去,用衣袖擦去眼角涌出的泪水。
齐妙的一举一动被万木春看得一清二楚,她内心有点不安地说:“齐妙,我不是有意触碰你的伤心之处。”
“哥们,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压抑了那么久,今天逮着个倾诉人,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呢。”一刹那,齐妙仔细地把万木春打量了一下,露出毫不介意的眼神,不以为然笑了笑说。
“是呀!”万木春激动地说,“命像若隐若现的烟云,谁能分清孰轻孰重,不要让那仇恨占据你善良单纯的心。”
“我知道了。事情的确很难说,也让人很难受。可是,只有一点心里是明确的——一旦真相大白之后,爸爸一定会像万箭穿心一样的心痛。”齐妙看着万木春的眼神,仿佛她有个固定不变的想法。
“上帝保佑可别这样!那才是倒了天大的霉呢!”
“恕我直言,你有没有受到不理智的蒙蔽?”
“我……我想,还是不说了……我想不会。”
万木春说完之后心里好难受,那种被欺骗和蒙蔽的滋味是万分痛心,阴险毒辣的人让她深恶痛绝。
“我毫不怀疑你的为人诚实,”齐妙激越地说,“你如果被人蒙蔽了,说明你一开始就没有看准人!”
这话立即产生了效果。万木春脸上顿时蒙上一道忧愁的阴影,不过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阳光从云的裂缝里不时地探出头来,照在窗户上,而后又像出现时一样突然不见了。
过了一会,万木春又镇定下来,苦笑了一下,没想到原先的小公主现在变成一个可怜的灰姑娘了。她眼神有点发直地白了齐妙一眼,深呼吸,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你妈妈现在住在哪里?”
突然,齐妙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抱在胸前,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声音
有些沙哑,继而又断断续续地说:“妈妈,妈妈……到我姥姥那里去了,她不想留到这个伤心的地方。”
万木春闻声有些错愕地点了点头,阴沉着脸,长叹一口气,带着责怪的语气说:“想想以前,你妈为了支持你爸爸的事业,她把工作给辞了,没想到今日落得这个下场。唉!女人不能光靠男人,还得靠自己,男人的肩膀是靠不稳的。男人一旦成功了,女人就是一件衣服随之被丢掉,女人太可怜了!”
“男人特别的自私,是为自己而活着;女人是为他人而活着,这也是做女人的悲哀。说起来家务事话就长了,爸妈的婚姻是一波三折,那时的姥爷是不同意这门婚姻的,可固执的妈妈不顾家人的一切反对,铁了心跟爸爸私奔了。我一直在心里琢磨着,爱情的力量确实能穿云破雾,妈妈太伟大了。当初没有妈妈的支持,爸爸别说做恁大的房地产开发了,就连最小的小卖部也是捉襟见肘。当时姥爷是银行的行长,妈妈为贷款找姥爷好多次。看着焦急的妈妈,姥爷如坚冰的心被暖化了。”齐妙气得脸色铁青,边说边埋怨爸爸,仿佛她的爸爸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忘恩负义的小人。
这时,万木春感到心烦意乱,思绪混乱极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顺着
齐妙的话说:“你妈为了这个家确实付出得太多了,当初为了顾及奶奶的感受,报答你大伯的恩情,心甘情愿把齐兵接过来。可是,你爸还不领这个情了,好像这些事情理所当然是你妈要做的。唉!女人陪着男人患难可以,陪男人享福就难了。咱们千万不要像五六十年代人那样,思想陈旧不堪,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如果生活不独立,经济不独立,依靠男人生活,命中注定你就是被男人抛弃的女人。所有呀,无论男人做多大的事业,多么有钱,女人都不能丢了自己的事业。”
齐妙由于一时的喜悦,忽然感到心里说不出来的轻松,简直是如释重负。她轻拍一下万木春的肩膀,用肯定的语气回答:“不过,现在你的日子也不比我好到哪儿去。”
“如果有人宠有人爱,你就乖乖做个幸福的女人;如果没人宠没人爱,你就勇敢的做个坚强的女人。加油!加油!加油!”万木春目不转睛地瞧着她,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片刻之前,他们俩所做的一切——这是心灵的交流。万木春的心情好多了,她明白自己只不过失恋而已;而齐妙就不同了,她的家庭四分五裂。男朋友没了还可以再找,家没了就找不回来了。想到这些,万木春苦笑了一下,本想再安慰一下齐妙,可她又不知道说什么,欲言又止不再吭声了。
乌云一层盖一层地遮蔽着整个天空,微风吹过,雨顺着天空像蚕丝一样断断
续续地飘下来了。
齐妙走到窗前,打开窗户,雨像一个顽皮的孩子直向她的脸上轻吻。然而,雨的温情并没有打动齐妙的心情,她依然忧郁着脸,显然心情十分糟糕。片刻,齐妙的心情有些烦躁不安,说话时两眼直直盯着万木春,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心情一样但性质不一样,你是失恋而我是家庭破裂。我已成为家里多余的人,也成为王芷涵眼中钉肉中刺,那一对男女恨不得马上给我踢出去。现在我也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我郁闷、孤独、伤感,简直快要憋疯了……我现在总是产生幻觉,仿佛王芷涵每天想尽一切办法来害我;我有时也会产生邪念,总想寻找机会杀了王芷涵。”
刹那间,听到齐妙要杀了王芷涵,万木春的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她铁青着脸快步走到齐妙跟前,拉着她的手说:“这是最愚蠢的想法,是没有理性的!你脑子里怎么装着肮脏的东西,把你不满的情绪立即解除掉。”
“我想不会!”
“那你说这话的用意何在?”
眼泪,齐妙的眼泪再也无法忍耐地夺眶而出,一颗颗泪水顺着她白皙的脸颊
滑落,她高声叫嚷:“该死的女人!”之后,齐妙痛彻心扉的蹲下,蜷缩着身子
在那里哭泣:“既然我有这种想法,想到了这一点,可我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我还有思考的能力……万木春,我的心好痛,你知道吗?为什么爸爸要这样对待我们?”
万木春看着比自己更痛苦的齐妙。在万木春的心目中,世界上最幸福的是她,而今却突然从公主变成了灰姑娘,也从山顶跌入谷底。此时的万木春脸色像纸一样苍白,昂着头,依然清晰地在回忆着高中时期的她:“每到星期天,她妈妈都会开车来接她,还给她买好多零食,都是同学们没见过没吃过的,什么肯德基、麦当劳;穿的都是名牌衣服,什么安踏、乐町、真维斯等。每到假期,父母都陪她出国旅游,她国外的姑姑还经常给她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班里的同学都很羡慕她,齐妙被公认为小公主,人不但长得靓丽,而且学习也好。唉!命运真会捉弄人,你好可怜呀!齐妙。”
“齐妙,你不要去管大人的事了,现在你自己要坚强起来,找回当年的自信自强。不要让伤痛迷失你的方向,不要让仇恨填满你的胸膛,更不要让仇恨冲昏了头脑。如果你长期这样下去,你会把自己毁掉的。”想到这些,万木春有点心酸,两眼湿漉漉的,恐怕齐妙看出来,赶紧用纸巾擦了擦眼泪。
“你是那个驾着七彩云来救我这个水深火热中的人的救世主吗?你能帮我从父母离婚的阴影走出来吗?”齐妙伤感地反问道。
万木春低头沉思一会,微笑着说:“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要想从阴暗中走出来,那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唉,我现在是度日如年呀!白白的过了一天又一天,无所事事,就像是犯
了罪的人一样。”齐妙低着头,连声音都带着冷冷清清。
“当你累了会有很多人对你说,累,就别干了,可给你钱花的有几个? 当
你生病了会有很多人对你说,吃点药吧,可真正给你买药的人能有几个?……齐妙,你不要只听说,要看怎么做!这个世界从来不缺看热闹的,请珍惜你身边那些不说空话,只办实事的人。”
“从今天起……”齐妙含糊不清地说。
齐妙含糊不清的回话,让万木春根本猜不透她的心思。她快速扭过头深情地望了望齐妙一眼,似乎觉得齐妙眼神在闪着亮光:“齐妙,你现在的生活也许不是你想要的,但绝对是你自找的。世界上百分之百的抱怨都可以用这句话来回答。我认为最好的办法那就是出国留学,这样你才能保住你的家业,你妈妈才会放心。”
“到国外发展去,既能学到先进企业的管理经验,又能增强自己的才能,是件好事。”不谋而合的话让齐妙感到惊讶,顿时心花怒放,脑子急速地清醒了,
仿佛看到了眼前美好的世界。
他们边说边聊走进了大厅,万木春用眼扫描了一下,大厅里收拾的特别干净整齐,米黄色的地板砖亮得可以照人,靠大门东边窗户下面摆放着一个柜式的鱼缸,鱼缸里有几条鱼。齐妙给万木春介绍几种鱼:“这个是鳊鱼,那条是箭鱼,另一条鲻鱼”。只见那只鳊鱼浮到鱼缸上面,张着嘴游来游去,然后又侧着身子,红眼睛朝上,瞅着万木春仿佛在向她示威不要再看我,不然对你不客气了。
只见箭鱼也向上游过来,压扁的身躯,皱皱的皮。背脊上有箭式的武器,在鳊鱼的周围游来游去,舞动着它的尾巴两边的尖刺,仿佛在说,别老欣赏它,其实我一点也不逊色。你要是再不欣赏我的美,那我就用脊背上的武器对你不客气。那条鲻鱼开始向万木春挑衅了,上下翻滚着游动着向人炫耀着它的妩媚。这时,万木春才注意观察它上半部黑绿色,肚子是白色,眼睛后面有三根刺,在鱼缸里游来游去显得特别美丽,它仿佛也在说,你还看我,你要不走我就用刺刺你了。
看完这三条鱼,万木春内心有点感触,说一句真心话,这三种鱼很少见,大多数人都会不认识,要不是齐妙介绍恐怕她连名字也叫不上来。有钱的人就是不一样,养的鱼就是珍贵、稀有的品种。万木春心里琢磨着,怪不得人人都想过着有钱的生活,有钱人就是好,什么东西都能买到,要不然王芷涵想尽一切办法挤进齐妙家,代替齐妙妈妈的位置;吕歨想尽一切办法找个有钱的媳妇。也难怪人们常说,有钱了,不是父母都能叫爹娘;没钱了,生他养他的亲生父母也可以不认……唉!钱,真的那么重要吗?人的思想太龌龊了。
“好让人羡慕呀!”万木春激动地大声叫道。
“小点声,狐狸精在那!”说着,齐妙直指里屋的房间,又拉着万木春走到
一对钧瓷旁边。看着茶几上摆放七十五公分高的钧瓷七彩瓶,万木春兴奋的差点
跳了起来,两眼一眨不眨盯着这对花瓶。只见瓶口带有海棠红,瓶的颈部朱砂红中带玫瑰紫,瓶身红里有紫,紫中有蓝,蓝里泛青,青中透红,青蓝错杂,红紫掩映,宛如天空中出现的一道彩霞。花瓶周身布满珍珠点、兔丝纹、鱼子纹、曲折纹等美妙的窑变流纹。难怪古人说钧瓷是“釉具五色,艳丽绝伦”,确有巧夺天工之美。万木春望着瓶子釉面上布满的裂纹,似乎还能听到“咔咔”的响声,不由自主地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声音清脆悦耳。
万木春看着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顿时天然的弯弯睫毛翘起,圆溜溜水灵灵的大眼睛在不停地忽闪着,她把嘴贴在齐妙的耳边,唇角勾起个好看的笑弧,说道:“你家是个地主,富可敌国……”
一瞬间,万木春把话说到一半,心中又充满着几乎无法抑制的十分强烈的喜悦感,故意又在齐妙耳边悄声细语,惹得齐妙的小脸蛋更加红润,脸红得像要滴出血。虽然万木春说得有些太夸张了,但齐妙还是露出很兴奋的样子。
齐妙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急忙回神,冲着万木春笑着说:“你以为那是
破碎的花瓶?”
万木春摸摸釉面,却摸不着裂纹。感慨道:看似锤击,却无痕迹,她情不自禁哼起了那首钧瓷之歌。
一会儿,卡里、齐国发、王芷涵从里面的客厅走了出来,齐妙带着万木春进洗手间去了。这时,刘妈端着切好的西瓜从厨房里走出来,万木春和齐妙也过来了,齐妙给万木春、卡里一人递一块西瓜,刘妈又从厨房端出几杯冰糖雪梨水,让大家降降温解解渴。卡里一边吃西瓜,一边端详着眼前的舅舅,是比两年前老多了,似乎眼角多了几条皱纹,鬓角两边添了许多白发,精神倒是不错。齐国发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卡里,这个英姿勃发的年轻人比从前少了一些浮躁,多了一些成熟。不和他交流很难发现这孩子有股韧劲和毅力,怪不得妹妹在电话里说儿子成熟多了。
万木春站起来向里面看一下,厨房的米黄色大理石的案板上还有刘妈切开的半个西瓜,红红的瓤镶嵌着几个黑点,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北面窗户后面的大树。
这一刻,万木春看得出神入化,一直审视着家里四周,齐妙就大声嚷道:“万木春,你看什么看得出神?”
“这房子的设计独具一格,有巧夺天工之美。”万木春笑着说。
“这栋别墅是中西结合,屋内设计是参照加拿大人居住的风格。”看着万木春的表情,齐妙也嘿嘿笑了笑。
长这么大了,万木春还是头一回见识过如此奢华浪漫的房子,眼前的一切是
那么的虚浮,万木春感觉到飘飘然然了,她狠狠地掐了下大腿,这才意识到是真
的。
齐妙端了一杯冰糖雪梨水,拉着万木春向楼上去了,楼上并没有完全封住,而是成一个“凹”字行的造型,南北是四间房,太阳照进整个房间都是亮堂堂的。
正当她们聊得尽兴时,齐妙和万木春吓得一跳,转身发现卡里也跟在后面。齐妙的脸直对着卡里,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她突然转入话题:“自从齐兵离开家后,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这下倒好,家里一下子又添了两个宝宝。”
“别把我算上,明天我就出去租房子住了。”万木春一边走,一边心不在焉地环顾四周,连忙摆摆手说。
“齐妙小朋友,也别算上我,我已经快到而立之年,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卡里也跟在后面起哄说。
“瞧这家伙,”万木春说,“没有一点男人味,跟魔鬼一样,让人十分的可怕!”
“不对,”卡里反驳道,“我是个有章法的人,好男不跟女斗。”
望着他们一个个都不想和她住,齐妙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皱着眉,瞪着圆大水灵的眸子,无辜巴巴地看着卡里那双清冷的鹰眸,嘟着小嘴反驳道:“唉!你们一个个真没劲。”
“你们两个在这里玩,我到下面跟舅舅说说话。”卡里看到表妹有点不高兴,赶紧找个借口说有事走了。
“哼,他还是跟舅舅亲。”齐妙冲着万木春笑了笑,又冲着卡里的背撇撇嘴嘟囔着。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到了晚饭时间,他们一家人准备到外面吃饭。齐国发知道外甥在国外生活多年,一时还不习惯吃中餐。齐国发就建议到黄河路上一家西餐厅,齐妙高兴得跳起来了,双手和万木春击掌叫好。
话音还没有落,就听卡里说:“我在国外这么多年,每天都吃西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咱们还是吃家乡的烩面吧。”
其实,齐国发从来不在乎自己的面子,可他在乎子女的面子。人生在世,太多时候只是我们太要面子。有时候面子真的值钱,有时候面子真的一文不值,甚至还能招惹是非。
“听你的。”看着孩子们脸上的笑容,齐国发笑着说。
“大热天吃什么烩面,真没劲,神经。”齐妙撇着嘴,小声嘀咕道。
这是一个炎热的天气,雨后的太阳依旧火辣辣的,把柏油路都晒化了。
“卡里哥,热死个人吃什么烩面,你自己要是不嫌热也就算了,还要拉上几个垫背的,你说你可耻不可耻。”齐妙垂着头慢吞吞地拖着步子,脚底板觉得烫呼呼的,她进到车内,一边开车一边嘟囔个不停。
万木春看着车外的景物,似乎像没听见一样。卡里知道齐妙这两年舅舅给她
带来的伤害太多了,让她发泄一下也好。此刻的齐国发却憋不住了,用咳嗽的声音加以提醒,齐妙才不吭气。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饭店,客人特别多,等了一会才有一个空房间。吃完饭,他们就回去了。到家后,万木春、卡里、齐妙三人上楼去了。
上楼后,三人爆发了一阵哄笑声。
“表哥,你到我书房里休息吧,这间原来是齐兵的卧室。他离家后,这个房间整理成了我的书房,也免得下楼看见那个狐狸精。”齐妙兴奋地用手直指着卡里说。
“齐兵表弟经常回来吗?”卡里问。
“可怜的弟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过着颠簸流离地生活呢!”
“怎么回事?”卡里继续追问道。
“也怪不得别人,他自己不争气,没有人能说动他的,王芷涵那个狐狸精恨他恨得入骨。她看到齐兵就拉长着脸,好像欠她几百万似的。为了齐兵,我大伯也和我家闹掰了,奶奶也从我家搬回去了;我的亲戚个个都让王芷涵给踢出去。
不但但是亲戚,连爸爸的几个好朋友也让王芷涵给踢出局了,眼下只有我妈妈的表弟朱涛没被赶走。几个叔叔没少劝我爸,不要什么都听王芷涵的,她毕竟对建筑行业不懂,从理论上讲即使她的水平很高,用的人文化水平也很高,可实际操作起来行不通,往往理论与实际相差很远。叔叔们的经验是从实践中得来,切实可靠。我爸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现在王芷涵已经掌控着企业,只要是重要岗位都是她的人。”齐妙忧郁着脸,面无表情地说。
“齐妙,你是不是多虑了,不会像你想得那么糟糕吧?”卡里望着齐妙一脸的愁容,又看看万木春低头不语,默不作声,吃惊地问道。
万木春也冲着她说:“齐妙,是不是你多想了。依我看,你犯不着跟她较劲,这样你才过得心安理得。”
他们想方设法分散一下齐妙思绪,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该采取什么办法呢?似乎齐妙的情绪时好时坏,必须让她毫不犹豫、毫不怀疑地做出决定。
“你们不了解那个狐狸精……他们之间纯属于钱肉交易。”
“不要怨天尤人,不要苦大仇深,要用心去生活,其实爱恨情仇都只是对自身来讲的。”万木春吃惊地瞪了齐妙一眼,打着暂停的手势,示意她说得太多了。
“现在舅舅想咋办就咋办,你去管他们,你能管得住吗?”
齐妙思索了一会,瞪了瞪身边的卡里和万木春,拍着胸脯推断,大声叫嚷:“假如我爸一下子变成穷光蛋,王芷涵马上拔腿就跑!”
“看在上帝的份上,齐妙,说话小声点。”万木春说,“你得罪了王芷涵有什么好处?”
听到如此刺耳的声音,卡里面色不爽,猛地站了起来,指着齐妙说:“永远扭曲别人善意的人无药可救!”
“别在我面前唱高调了!让一切都见鬼去吧!”愤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愤
怒之下,齐妙想:“好,开始了,让它见鬼去,不信你们走着瞧……今天我说的再多,你们能信吗?你们就只管左耳听进右耳出吧!”
万木春看得出齐妙内心的纠结与不安,自己也没有解决办法,只好安慰道:“你别管他们了,随他们去吧!你硬要把简单的事情看得很严重,那样子你会很累的。”
“那就去见鬼吧!”齐妙大声嚷道,“照这样继续下去,她肯定会发一笔大财!我深信不疑!”
“别闹了,”万木春说道,“你就明哲保身吧!”
不过,任凭大家怎么说也不管用。齐妙偏要发表议论;万木春又羞又恼,脸蛋红了又红;卡里脸上显出气愤的神情,慢慢又变得冷静持重。
“嘿嘿,你说得轻巧,要让王芷涵听见了,说不定她会奖赏你个大红包呢!”齐妙的脸变得铁青色,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直指万木春,连讽刺带嘲笑地说。
“卡里,卡里,该怎么办呢?”万木春一脸无奈的表情,也没主意了,搓着手走到卡里跟前。
此刻,卡里黑着脸,冷不丁地说:“还能怎么办呢?一个人在精神上成熟,才能承受苦难;一个人在心灵上单纯,肯定是一个不智慧的人。”
在万木春看来,她家里这些丑事,充其量是说说而已,没有必要再兴师动众甚至是喊喊杀杀了,这样会把人引向更黑暗的地方。我们都是非常聪明、非常可爱的青年,应该殷勤和善地对待每个人,多做些有兴趣的事情。
“你说够没有,齐妙。”万木春情绪有些激动,似乎有点暴跳如雷的动作,大声问道,“你让我们伤心得够久了,能不能留点时间让我们开开心,来填补一下你那愤怒的心情!”
“齐妙,你不要再管他们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管好你自己,人活着是要创造出自身的价值,他们的财富再多那也不是你的,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舅舅的钱,他愿意让谁糟蹋就让谁糟蹋,又不是你的血汗钱!舅舅不心疼,你不是跟着瞎操心吗?我觉得你活得太累了……你要这样下去,会把自己毁了。再说,舅妈放弃舅舅的目的,就是怕给你夹在中间毁了你的一生,难道你是不明白还是装迷糊?”卡里早就听妈妈说过二舅家中的事情,作为晚辈也不好多插言。但是对于表妹,他是哥哥,他觉得自己必须站出来和她好好谈谈了。
“听你表哥的没错。”
万木春话音刚落,卡里板着脸又说:“多一份心去注意别人,就少一份心反省自己,你懂吗?”
齐妙气得把牙咬得咯咯作响,两眼冒出火花,伤痛像冰一般封裹了她的心,仿佛把她给冻僵了。不过,六分钟的心乱终于让她渐渐地平静下来。齐妙在心里琢磨着,本来一肚子委屈来诉苦的,这下子倒好,不但没有发泄出来,反而还让表哥给训斥一通,使她感觉很不愉快,甚至感到表哥有点过分。假如她不去管爸爸的事,别人会认为她太傻了。
“卡里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回头好好想想会想通的,会有解决办法的。”万木春慢声细语地说,“再说,青春容貌眨眼间就没有了,皱纹一条一条地爬到眼角,谁也阻止不了岁月破坏我们的容颜,唯一可以保持青春不失的只有那颗永远不老的童心。”
想到这里,齐妙忽地站了起来,一个完全出乎意外的举动让他们感到震惊,
她把手拍得“哗哗”地响,用极其响亮的声音说道:“假如做这一切当真是有意识的,而不是一时糊涂,我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好吧,我相信你们的,让新的生活开始吧!让过去的事见鬼去吧!”
“没有收拾残局的能力,就别放纵善变的情绪!适可而止的放弃,至少不会输的太惨。”卡里说。
“得不到的东西就放弃吧,每天想着念着的是一种心病!我们自己不妨做个傻子,把自己看得渺小一点,有什么不可呢?在日常的工作中,我们只要是认准的事,就应该想尽千方百计把它完成,把它干好,奋力追求成功的乐趣。这种恒
心和勇气,就是执著追求的具体体现。”万木春说。
“一个人不一定能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但完全可以成为一个正直的人。正直之人,首先要做到凭良心办事。清人王永彬有云:‘求个良心管我,留些余地处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干事都能从良心出发,那绝对是一个高尚的人、正直的人。人还要有正确的是非观念,遇到问题要有自己的见解,决不能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要坚持真理,不能因为关系好把错说成对,也不能因关系不好,而把对说成错。”卡里依旧在苦口婆心地说个不停。
“唉!……我好伤心呀!我好伤心呀!只是不知道我那可怜的弟弟怎么样了?”齐妙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让她热泪盈眶,伤心时喉咙像
什么卡着似的,断断续续地说。
万木春一直站在齐妙身边,一声不响,皱起眉头,细细打量着她,这样看了很久。
“齐兵不会有事的,他还年轻,应该历炼!”卡里凝神注视着齐妙,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
“常言道:‘有容乃大’。人要有一颗宽容之心,要能容天下难容之事。我们要学会宽容与自己看法不同的人,特别是与自己有矛盾的人。”
“啊,上帝呀!我同意你们的观点!好吧,我就宽容这个贱人一次!”齐妙涨红了脸说,“宽容别人实际上是给自己的心灵松绑,否则,只会给自己的心灵加压,受累的还是自己。凡事争则两败,让则两利。”
“你贼心不死,根本不是十分的虔诚。你最好用情感去说话,别人才认为你说的是真话,而不是胡说八道、假话连篇。”万木春没有其他话要说了,只想用最激动的语言,向她倾诉一下她最炽烈的感情。
“从现在起,”齐妙别着头看着卡里说,“我保证,我决不会小里小气地发一句怨言了。”
“你太性急了吧,齐妙,”卡里几乎是叫了起来,“你真的能坚持住?真的吗?哈哈,你能宽容别人的不足之处,一分为二地看待别人,我感到万分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