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贺伟奇的头像

贺伟奇

网站用户

散文
202204/07
分享

中国作家网散文参赛作品+父亲这辈子

 

父亲长年围垦开荒,泡在水里劳作,中年因风湿一度瘫痪,晚年更因骨坏死难以站立,但形象却如一座大山坚毅地屹立。

父亲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却不甘命运摆布的人,一个脑筋转得不快但倔强坚毅、喜欢闯试的人,一个个性鲜明、优点突出、缺点也明显的人。

本文初衷是通过刻画一个在茫茫人海中毫不起眼的小人物,展现一个苦难深重却波澜壮阔、彪炳千秋的大时代。

平凡的“小人物”,的确可以折射非凡的大时代。

                                 ---题记

 

 

又是双休日。上周加班,照例本周是要驱车回乡探望父母的;然而公务缠身,只好电话问候。电话一接通,就听到母亲在那头爽朗有力的笑声;再问父亲,说在厨房吃饭;顿时心安。

 

 

父亲今年86岁了。幼时原名贺泽贵,在大家族中兄弟排行老六,人称“六伢子”,因其情绪激烈时不觉之间就扯开喉咙嚷嚷说话,所以有好事者背地里给他取了个“六叫鸡”的绰号。长大后,父亲辗转流落,最终落户农场时改名贺建平。

我家本来世世代代居住湘乡县龙洞乡,此处毗邻韶山,人杰地灵,乡里、村里才俊众多、英雄辈出,其中不乏名动天下的“大人物”。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发生三年自然灾害,湘中一带饿死人,爷爷、叔爷爷及父亲、叔叔、姑姑等一大家子不得已,挥泪告别故土,结伴外出谋生,拖儿带女,背井离乡。

父亲青年时代颠沛流离,直到1964年也就是28岁那年才迁徙至筑坝、断流、围垦不久的湖南省黄盖湖农场,总算定居下来。从上世纪六十年代起,敬爱的父辈们,黄盖湖农场垦殖开发的第一代拓荒者们,用自己仿佛不知疲倦的血肉之躯,用一柄柄镰刀、一把把锄头、一只只铁锹、一副副箢箕、一根根镐头等原始农业工具,通过二三十年如一日地围垦灭螺、开荒拓土、战天斗地,硬是将这亿万年人迹罕至、尚未开化、钉螺密布、血吸虫肆虐的湖洲荒滩,改造成耕地面积四万亩、哺育人口一两万、每年向国家贡献数以万吨计农产品的江南鱼米之乡。

“刚刚建场的那阵子,每天主要是修堤、挖沟、铺路、整地、平田、作谷。我当时正当年富力强,每天最多可掘25方土,同你叔叔贺泽威及王坤、周传光等一班伙计,是远近闻名的强劳力。”父亲“好汉也提当年勇”:“有几次,趁我们几个‘强劳力’出工做事之际,农场党委书记、场长还专门率总场、分场、生产队的三级干部到现场观摩,并朝我们高高地竖起大拇指,一个劲地表扬我们哩!记得当时王爱民书记(原先是南下干部)、田保林场长指着我们说,全场上下都要象这样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如果农场再多些我们这样吃得苦、霸得蛮的干部职工(父亲有文化,有阵子还兼任会计),那么就更能‘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了’。”半个世纪过去,父亲每次提起自己光荣的劳动史,一脸的自豪;不过马上又唏嘘不已:“过去再苦再累的活,全部都靠人力承担,千军万马下沟上堤,田里地里人头搛动,黑压压的一片。哪像现在,铺路建桥、筑堤挖塘、兴修水利,全部启用大型机械,一个秋冬修就可干完原先全农场职工很多年的苦力活。每到农闲季节,大家笑的笑闹、做的做工、锻的锻炼,真是享福。”

 

 

父亲身板壮实,确实是被很多老一辈同事归为劳力特强之列。那批令人永远敬重的拓荒牛们,至今还对父亲当年事迹津津乐道,可谓是“你虽早已不在江湖,但江湖上还有你的传说”。不过这个名头,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历史形成的”---实实在在是靠自己长年艰苦劳动挣来的,甚至还包括靠一场小赌立了威。有一天修建太平河内堤,父亲天没亮就到河边准备挑石头。一位北方来的大汉子看到父亲个子不高,所以想当然力气不大,轻蔑道:“小贺(当年确实是‘小贺’),只要你能挑得动这一满担的石头,我就输十块钱给你。”父亲当时也是年轻气盛,慨然应诺。两人斩钉截铁说定后,父亲拿一根扁担来,慢慢蹲下身子,旋即奋力起身,“啪”地一声,那根楠竹材料的青色扁担断了。对方见状,顿时心虚了:“赌不成了,赌不成了!扁担都断了,还怎么赌得下去?”父亲不允,坚持“说话算数,愿赌服输”,顺手借用别人的两根扁担:楠竹扁担压在下面,刺槐树扁担叠加在上面,合起来受力。终于,终于,在众多围观者难以置信眼光中,一担几百斤重的石头终于离地!那人见势不妙,准备夺路逃跑。孰知父亲和一干人等早已留了后手,守在两边临水的狭长地带两端,堵住那人退路,渐渐合围拦截;待靠近前,叔叔手长脚长,一把抓住那人手脚,然后象老鹰捉小鸡一般拎在半空。那人立刻动弹不得,哭丧着脸,却赖皮不给钱。围观者不怕事大,纷纷抚掌笑着说要把那扔到水里去“淹死”、摁到泥巴里去“窒息死”。那人一想冬天的河水冰寒刺骨、被人摁到泥巴里也挺难受,威胁之下,很是害怕,但十元钱确实不是小数目,那可是自己一家老小十天半月的生计啊!父亲本就富有怜悯之心,加上那人不住求饶、反复道歉、好话说尽,便当即放过他了。

父亲和叔叔虽为同父同母嫡亲兄弟,然而两人无论身材还是性情却是迥异。叔叔长得多象爷爷,身形魁伟、力气超群是真的,出手如风、走路带风也不假。父亲身形则更象奶奶,矮矮墩墩、结结实实的,虽然也生来力气大、做事手脚快,却无论在气力还是麻利方面都不如叔叔,行事风格上也没有叔叔那样豪爽大气、广交朋友、说一不二、威武霸气。平素干活赚钱,有时候还想些投机取巧的手法。比如说开挖沟渠,人家怕衣服被泥污弄脏,都早早到位,争相抢在地势较高的干土上挖掘。父亲则反向思维,虽然来得较早,但总是蹲在下游的,白天挥锹拖泥带水,晚上回家又脏又累。人家百思不得其解,父亲不声不响地坚持着。到了月底结算,父亲开挖的土石方量遥遥领先。直到之后数十年提及此事还偷偷乐着:“你们说用锄头和锹挖掘泥土,是掘干土容易还是挖湿泥更快?”“那还用说?当然是湿泥巴呀!”“是嘛!这就是我每天挖土量要大于人家的原因:一是劳力本身就强,二是湿泥巴挖起来轻松多了,三是有时还可‘浑水摸鱼’,用泥巴水来充当土方、舀水也算作挖土……嘻嘻,聪明啵?”“聪明,聪明,就您聪明!”“嗯嗯。不然的话怎么养活你们,一家七口要吃饭啊!”父亲每每提及这些往事,神情都很骄傲。

父亲五大三粗一个老爷们,但鲜有人知:他有一双巧手。比如听母亲及几个姐姐讲:我出生前,父亲经常想办法弄回些面粉,铺洒在小桌子上揉碎融合,然后做馒头、包子,炸油条、麻花……虽然家境不宽裕,但由此零食品类较多,很是令人羡慕的;但我出生后,家里多了一个吃穿用度的主,用钱更紧张了,再也没有做过了小吃了。再比如说当时全家人的衣服,基本都是父亲在做,家里还专门添置了一台缝纫机。1970年过年前的晚上,父亲白天出工后通宵没睡,给大姐、二姐各做了一套新衣服,待给三姐(才两岁)做的时候,不觉已经天亮了,又要出工了,三姐见状“哇哇”大哭。无奈,当天在田野高强度劳作一天的父亲回家吃完晚饭后,又跟三姐做新衣。以上两个故事都是听人转述的,关于父亲的双手之巧,我有次印象深刻的亲身经历:“一大二公”时代的农场家庭都不宽裕,干部职工们每天为了生计忙得不亦乐乎,哪有什么时间陪伴孩子?那时的孩子们的玩具都是就地取材简易制成的弹弓、木剑、竹马、铁滚环、泥娃娃等。七十年代末的一天,我大约三四岁左右,眼见大一点的哥姐姐们高高兴兴做“过家家”游戏,于是缠着母亲哭闹也要一个泥娃娃。母亲正在房前屋后紧张忙活着,无暇理会,心烦意乱。恰值父亲挑着重担经过。他见状,低头弯腰卸下担子,随手从旁边半干的小沟里抓起一坨泥巴,感觉湿度不够,又略加些水,再和了和、搓了搓,然后往地上摔几摔,又揉了几揉;捧在手里,在泥巴上部捏了几捏,下部用一根指头重重划开,泥巴很快变成人形,头和四肢五体健全;接着,父亲左手握泥,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在泥巴人头部和腰部由上至下划下两根宽线条,上面的五官和下面的臀部顿时成形;再接着,父亲用指节、指尖在泥娃娃飞快地描了几笔,最后顺手从草地里折两枝花儿别在娃娃头上、找三粒刺果嵌娃娃鼻梁两侧和下面、挥些草籽洒在娃娃衣服上,一个眼眸灵动、神采飞扬、笑容可掬、衣束夸张、妆扮齐全的小泥人就栩栩如生呈现在我眼前!说时迟,那时快,从抓坨泥巴到制成娃娃,父亲前后大约只花了不到五分钟时间;而其他哥哥姐姐们找泥和泥、拼手拼脚、捏制四肢五官,勉强做成一个泥娃娃,少则十分钟,多则半小时。父亲速度快不快,手法巧不巧?

父亲长年累月在荒丘野泽披荆斩棘,夜以继日地掘土挖渠、挑担筑堤、耕地种田。由于终年浸泡在污泥浊水里,所以人到中年即遭受风湿折磨;及至晚年,左股骨和右膝盖坏死,腿脚蹒跚。由于长时间、超强度地紧握锄耙、运锹挥土,所以手掌粗大、纹理糙硬,十指异化成鸭蹼般扁平状;黄褐色的手背上青筋松驰,像湖中淤泥中的青色的涵沟;衰老的手掌摊开,就像灰蒙蒙的天空下裸露的干枯河床。七十岁后,父亲行动更加不便,但仍然长期坚持挪移着脚步自己动手做饭;每次一听说要请人服侍,总是摇头推辞:“久坐,经络血脉也不通畅,再起身就更为难了,还是动一动好!”确实,现每次久坐之后再一起身,“哎呦哎哟”,颤颤巍巍,简直比壮年肩挑千钧重担还要吃力。直到这两年爆发新冠肺炎病毒疫情后,实在年愈老体极衰、实在挪移不动了,才请人招呼,但对这种别人喂饭助洗的状态很是不甘和不安。

 

 

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场职工,务了一辈子农;但他从不甘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不墨守陈规。眼前一马平川的良田沃土,曾经蕴含着他深沉的思考、积极的探索、大胆的尝试和不懈的坚持。

1981年,生产队刚刚分田到户。全农场种植品类还以稻谷、油菜、棉花、碗豆等常见作物为主。当方圆百里的干部群众基本上还不知道“湘莲”为何物的时候,父亲无意间听人提及,粗略算账,马上认定:“种湘莲很划得来!”当时湘莲两块四毛钱一斤,一亩田可产几十、上百斤;稻谷才几分钱一斤,亩产也只五六百斤。经过深入调查、仔细分析,父亲力排众议,甘冒风险,从农场财务贷款千元,第一个将湘莲藕种从地处湘中的湘潭花石引入到湖南省最东北部的黄盖湖农场。或许是老天爷有意考验吧,父亲尽管方向正确,然则时运不济:第一年由于技术问题而导致烂种绝收,第二年由于洪涝灾害而导致受渍失收。

虽然接连亏损,但父亲毫不悲观,更不放弃,而是深思熟虑后进一步稳打稳扎,湘莲种植面积一度扩大到了84亩。此后三五年,湘莲在湘东北和鄂东南一带生根发芽、蓬勃推广,成为千家万户发家致富的经济作物。时至今日,每到春夏两季,每当放眼田园,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景映入眼帘时,我总会顿时油然想起父亲。

 

 

不过让父亲倍感自豪的不是开创式的引种栽莲,而是一次“锄头之争”的不证自明。1985年盛夏的一天,一名新落户生产队的农垦职工王宇政发现自家锄头不见了,于是怀疑是不远处的父亲偷了,上前论理。说着说着,两人情绪越来越激动。正自争执不下,一位名叫范雨鹏的队友恰好经过。范雨鹏笑了笑对王宇政说:“老王,你的锄头丢了。你若说是别人偷了,我或许觉得还有可能;但你要说是老贺偷了,打死我也不相信。”“为什么?”王宇政见范雨鹏语气如此坚决,于是问道:“为什么不可能是老贺偷了我的锄头?”“老贺不是这种人!”范雨鹏斩钉截铁,然后讲述一桩旧事:“去年老贺到湘潭花石购买藕种。我托他捎带一些给我。之前两天有人去花石买了一批藕种,进价是一斤藕种二块二毛钱;过不了两三天,老贺回来,说只有一块九毛钱一斤。我问原因,老贺说这两天花石的藕种跌了三毛钱一斤。按理说,他完全可以跟我虚报是二块二毛钱一斤,也完全可以收些运费,就是公然赚些差价也完全在情在理。但是老贺根本没有这样做。这样的人,你想想看,他会偷你的一把锄头吗?”当时没有电话,通讯不便,若要借信息不对称吃差价也着实不难。听了范雨鹏番话,王宇政马上释怀,从此以后跟父亲成为挚交,在几十年的交往中对父亲深信不疑。

此事固然让人称道。但父亲让我最为感佩敬重的却是另一件事情。那是1991年8月份,我收到了中专录取通知书。当时生产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谁家的孩子考上大中专院校,公家奖励脸盆、铁桶、热水瓶各一个,并赠映一场电影,以示全队同贺。那一天,我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考虑到人多手杂,父亲之前暗地里把家里的钱款从柜子抽屉里取出来,搭梯上墙,放在阁楼隐秘处。待宾客散去,父亲上楼取钱作用,却意外的发现阁楼的墙角多了一大摞麻袋。“怎么回事?这么多麻袋是谁放的?”父亲怀着好奇心,爬到墙角提了提袋子,感到异常沉重,再掂一掂,摊开一看,脑袋“轰”地一响,顿时懵了:钱!里面好多钱!崭新的钞票,数一数,百张一捆,总共八捆,合计八万块钱。八万块钱,什么概念?当时放眼整个农场,万元户当然是凤毛麟角;一般机关干部职工月工资大约只一两百块钱左右,普通农垦职工家庭一年毛收入超过五千块钱的为数不多。八万块钱,可供十来名大中专生完成学业,可在岳阳城里买两三套百来平米的房子。而我家正值湘莲又遭水淹、经济窘困时期,并同时要供养一名大学生和一名中专生读书,谈何容易?面对这笔“从天而降”的神秘巨款,我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当初是不是也耳热心跳、为之动心呢?父亲沉思片刻,便将钞票重新放入麻袋,袋口卷扎得更紧实,搁回原位后又若有所思,再放入阁楼最不显眼处。

后来得知,这笔钱是两个湘潭商贩的。他们来到异地他乡做湘莲生意,觉得手提重金不安全,于是悄悄将钱甩上我家阁楼。阁楼其实是一层木板搭制的简易楼顶,平素无人上去,灰尘扑扑的。大约过了一两天,两人悄悄爬上阁楼,蓦然发现原处那一大摞麻袋不翼而飞,唬得大惊失色,差点失足从楼上滚落下地;回过神,才看见麻袋只是换个位置,不过藏得更隐蔽。他们心慌意乱地爬过去,手忙脚乱地拆开袋口,飞快地数了数了数,八万块钱,完好无损;再反复数几遍,果然分文不少。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短短几分钟,他俩经历了由魂飞魄散到内心狂喜的跌宕起伏。下楼后,两人面对父亲挺不好意思,一个吞吞吐吐言及此事,一个期期艾艾地致敬致谢。看到他们面色尚未恢复人样,父亲有些恼怒也有些得意:“你们两个人怎么搞的?这么多钱就放在我的阁楼边上。如果我见财起心,你们怎么办?如果万一被别人偷走,你们肯定认为我是贼,蒙受不白之冤,那我怎么办?”二十多年过去,斗转星移,恍如隔世,听说那两个人及其亲友还对此事念念不忘、屡屡向人提及。

 

 

2003年,国家启动农垦企业社会养老保险政策。虽然作为农垦职工退休的父亲退休待遇标准不是很高,但领到第一笔养老金时,父亲心情竟然激荡得语无伦次:“没想到我们‘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老了还有退休工资!没想到党和政府还如此惦记我们这些垦区职工!”

更让父亲眉开眼笑的是,进入新世纪后的喜事一桩接一桩:沿袭2600年的“皇粮国税”被取消了,乡亲们种田不但不要上交,而且还有国家补贴;城乡居民医疗保险的推行,让乡亲们不再“看病难”;危房改造、空心房整治、美丽乡村建设等一系列举措节节推进,让广袤的家园不再凌乱、破落、荒芜,整齐划一的村庄别墅、生态和谐的田园风光尽显水乡风情;“村村通”系统工程,使得出门就是水泥路、拧开就是自来水、遥控开机就是有线电视,互联网手机更是让自己随时随地就可以与远在天边的儿孙们视频对话……

晚年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父亲时常忆苦思甜:“解放前,我有位族叔,家里也还有几亩田地,但天天做得像牛马一样,每天少吃一顿饭就开心地说‘又赚了一顿饭钱……唉,可惜他没看到今天!”接着又说,“你奶奶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想看一看、过一过社会主义的生活,唉,1957年就过逝了!你爷爷1979年逝世,也没看到改革开放。可惜……唉!”

这些年来,父亲似乎越老越爱热闹。每每挪椅坐到路边那丛阴翳凉爽、清辉幽映的竹荫下,就开始抚今追昔、击节感叹:回忆过去的动荡不安,感叹今天的太平盛世;回忆过去的受冻挨饿,感叹今天的丰衣足食;回忆过去原始农具条件下务农的劳碌辛苦,感叹今天现代农业的优质高产高效;回忆过去山河破碎、国弱民苦,感叹今天的国强民富、城乡秀美。“从我经历的这八十多年的家国世事来看,现在是国家最繁荣昌盛、老百姓日子过得最好的时期,一般的作田人家都要比过去大户人家的日子都要好过得多!”

父亲这辈子饱经沧海桑田、几经生离死别。在亲历与见证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建国剿匪、土改运动、抗美援朝、“三面红旗”、“文化大革命”、拨乱反正、改革开放以及新世纪以来特别是党的十八、十九大以来的诸多大事后,父亲依然保持着积极的心态、通达的精神,淡看生死,乐观现状,对国家、民族、家庭的前途满怀信心。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