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古树

秦岭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它让天空有了尽头，让我感觉，天边离我不远，就在山的后面。我将自己一部分的情感，误以为是秦岭的错，是它让我心中充满浓浓的爱意，压不住的爱！即使我怎样怪罪它，它依然默不作声地吸引着我。每天的想念，让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伫立在桥上，细数着它的巍峨与苍茫。

晴空下的秦岭，轮廓清晰，线条流畅，如一幅名贵的国画，俊朗而洒脱，让我欲罢不能，想置身于它的怀抱，有人说山不过来，你就过去！但是，我只想远远地凝视，凝视它的光芒四射！痴痴地看着，想从它的光辉里，源源不断地窃取自然界的精华，凝聚成高洁的情愫，注入我的思想，唤醒我的灵魂。

即使我怎样的心潮澎湃，爱意浓浓，它静默不语。我想，它习惯了人世间的春夏秋冬，看遍了城市中的恩怨情仇，而我，一个区区小女子，入不了它的法眼！

偶得闲暇，和同学一起，驱车进入秦岭，久违的秦岭，围绕在我的身边，我置身于它的怀抱，它不再是我眼中远眺的模样，不再是一幅泼墨的油画。它的轮廓，清晰而崭新地呈现在我的眼前，郁郁葱葱的碧绿，组成它的每一寸肌肤，鲜活而年轻，山风吹过，每一片绿叶，发出喜悦的震颤。

初夏的秦岭，碧绿的肌肤，它的容颜看起来如此的年轻有朝气，帅帅的美！而它的内在，却一如既往的坚强与稳重，谁也无法撼动！曾经，汶川大地震，是我钟爱的秦岭，把蔓延过来的地壳运动，稳稳地压在他的身躯之下，保护着我的家园。

我是如此醉心于它的容颜，不仅爱它年轻碧绿，还爱它漫山遍野的红，即使片片红叶飘飞，在我的眼中，却飞出不一样的风情万种。我更爱它落叶归根的容颜，哪怕是光秃秃的枝丫，也会竭尽全力地伸展着，伸向天空，来年他日，依旧是绿树浓荫，夏日长！

小桥边有一片空地，我们停下来歇息。神龙潭中水流湍急，水声很大，以至于我们说话都有点费劲。那就不说话，静坐着，吹山风，听水声。让思绪不再飞扬，放空心灵，我只想和秦岭一起，静享初夏的时光。

眼前的一棵古树，吸引着我的目光。古老苍劲的树干，仿佛诉说着往事。侧耳聆听，依稀听见奔腾的马蹄声，古道边的厮杀声。那些声势浩大的战争，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也会被历史的车轮碾压，化成灰，落为尘，还大地一片宁静。

抬头看天，浓密的绿遮住了我眼前的这片天，只是叶子的缝隙中，从天而降的微光，星星点点，刺着我的眼。目所能及，我看见最高的那根枝丫，仿佛脱颖而出，奋尽全力，全力以赴，去触及蓝天，千年已过，依然无法触到天空的湛蓝。我想，它一定明白，至死也触不到！因为它属于大地，泥土是它的归宿，蓝天只爱白云。

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树干，坚硬粗糙中带着一丝温热，与我指尖的温度融合在一起，一阵微风吹过，我的体内仿佛注入千年的魂魄，我看见漫长的岁月，被一片一片埋入黄土，像汪洋中的一艘船，狂风暴雨让它顷刻间沉入昏暗的海底，而翻滚的海面，久久不能平静，留下狼藉一片，等待时间的慰籍。

远处传来游客的声音，让原本寂静的空间鲜活起来，把我的思绪拉回风轻云淡的此刻，大地宁静，现世安稳，我凝视着这棵古树，古树凝视着我，一个如尘埃般的女子。

忽然，飞来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停留在我眼前的树枝上，好奇地打量着我，然后低头，用尖锐而坚硬的嘴巴，啄着它脚下的树干，虽然很用力，但对于古树来说，只是隔靴搔痒。

鸟儿的灵动，打破了我与古树的凝视，抬起脚，踩上围着古树的圆形石阶，我一步一步丈量着，摇摇晃晃，像走在独木桥上，鸟儿没有飞走，古树的眼神，跟着我的身影移动，我们和谐地相处，彼此欣赏，心生喜悦。

我与鸟儿，围着这棵古树，古树稳如山，仿佛我的爱人，它的眼神，穿越时空，凝视着我的模样，抚摸着我风中飞扬的发丝。鸟儿不惧怕我，即使我伸开手掌，想让它落在我的掌心。它依然会左顾右盼，会低头细啄，它的眼光会偶尔从我的脸庞掠过，哪怕我深情长久地凝视，它对我只是蜻蜓点水的应付，如我的孩子。

“快看，那两个树枝好奇怪啊！它俩本来在一起搭着，突然间，就分开了！”有人在喊，我收回思绪。

“可能风吹的缘故！”同学说着，走近潭边，看着我指的方向。

“竟然是一只黑蛇！”同学掏出手机拍摄。

我只一眼，仅此一眼，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就跑！

我只想回家，再也没有胆量呆在此地，伤春悲秋，释放我的情怀，表达我的爱意。坐在车里，脑海中那只黑蛇的影子久久不能散去，它傲立在树枝上，头高高地扬起！此处省略几十个字，不敢细细刻画它。

像我这种没胆的人，只能远眺秦岭的美，接近它，总会担心遇见蛇，但并不妨碍我坚定不移地爱着它；努力地爱着我的城，爱着城中的一草一木，爱着永远不会离开我的秦岭。

相看两不厌，古有敬亭山，今有秦岭山。凝视秦岭山下的那棵古树，心旷神怡。初夏正午的阳光，肆意地洒向大地，它的炙热是麦子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