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晕在慢慢接近地平线,悄悄的,一如几叶擦身拂过。一声吆喝声,刺破沉默的膜。
“该回家了”
“哎”
应答的是如此的轻。无人关心回响,一声,便只是一声,鸟儿会互啄,花儿会互摇,叶儿也会互落,单单这,一声为止也到此。
这片是泥垢乡五面村,连接着县城,却隔着异乡人的城。这的风气,开放也不算,就是普普通通,再无出彩,不是耳熟能详的,知道的只有这一片的人,和那图标。幸而大数据并未忘记,在地图上找一找,再放大,还是能看到那个小点。在这的人,能走的大多数走的差不多了,留下的,也多数是想走的。一个地方,总是还能看到差异的,有钱的,也只是这方片地上与黄土较量一番,与黄沙较量的,大抵是芦苇,先认输,随后一生飘荡。一切让人看到的都是灰色的,朦朦的笼上,算不上美好,倒是像一股郁气,终日不散。
暗蓝色的调像极了鬼魅的出场,在夕阳将天还给极夜,它们的混合,原来也是如此不堪。稀稀的月光,在源源不断的资助着星星,可星星本为顽石,一场光影,抓成了泡沫。也如着的,是这片地的顽。
“户心,吃饭了,”
“来了”
户心从屋里出来了,到厨房去,一进去就看到户心的妈妈,户心什么也没有说,端着碗,就到堂屋(客厅),一天当中最后一顿饭,就这样搪塞着过去了。户心哥哥不在家,家里就只有户心,户心妈妈,她的弟弟和奶奶。她爸爸不在家,日子到也还算轻松自在。户心呆的一直很不自在,她想离开。
她现在早已经知道命的贵贱,钱的诱惑。平平无奇的出身,正如许多人一样,翻身很难。户心不优秀,或者说她很渺小,户心常常讨厌这些人,他们一出生便站在高处,功成名就的时候还在述说着他们被逼无奈的学习着各种东西的岁月,他们感叹人生过得很累,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可是户心却常常在想,如果她可以拥有这些,她一定不会喊累,她会努力。可是就是有些人,他们连喊停的资格都没有,而户心就是这类人。
她现在是很困惑的年纪,知道了很多的事情,也能看透一些世间。带着浓浓的乡音,走在城市街头,永远是一个外者。户心曾试着去学,可是小时候的忽视,户心到现在也是平翘舌不分,她永远仰望那一句吃饭了吗?永远说成ci了吗?还好,户心一直没出过八伍县,在这里,发音到也算平凡,只不过一次朗诵,老师明晃晃的指出,可是狠狠地让户心明白,自己真的好可笑。从那以后,户心就尽量去学,可是也许是八五县的地方吧,许多人就是这样,讲普通话挺奇怪的。就像这样一句,你的改变,就是怪异。
一顿简单的晚饭就在日复一日中进行,吃饭的时候,户心妈妈——刘彦,笑着说:“户心大舅家的孙女,太能了,一小点,就会弹钢琴”,又说了说户心与户心的弟弟户边,啥也不会。本是一句玩笑话,可是会当真,户心感到不舒服,就像一层玻璃,被无端的捅破,遍地是碎渣,也全身疼,有句话很好,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嚼着那几个字,户心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户心急需说些什么来发泄。
“什么意思?你说的意义是什么?妈,很多话,是不可以说的,很难受的”
户心在心里想: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不会闭眼。
几句话,是户心哽咽着说的,是户心太极端了吗?也许吧,人永远最怕比较,那自己所拥有的,自己没有的,确实很残酷。敏感与自卑,户心应该有权利拥有吧,只要良心未泯,哪件事情不是情有可原。
现实不让发泄时间过长,说出来,倒也轻松,却也是假象!
户心一家人,有过快乐,但也同样有过争吵,平静的也是有的,就像今天一样,沉默,但也让人不安。饭桌上,户心说完后,感到了一阵悔意,妈妈看着心情不太好,户心尽量不惹她生气,小心翼翼地,她想把碗洗了,多干点,总是会好点,她希望如此。
黑色的气压的她喘不过来气,委屈也不是一时就来,而是积压的。来自家庭的悲哀,在没钱的日子里,孩子就是最好的发泄工具,在外边的气,撒到孩子身上,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多么可怕,父母的样子,在他们看来,更像是恶魔的身影,孩子宁愿将被窝当做保护伞,也永远不会投入父母的怀抱。
这样的孩子,可能很少有大出息,常说一句“寒门再难出贵子”,他们循规蹈矩,从不肆意,思虑着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事,也想早点长大,不是看看未来的自己,而是摆脱现在。或许某一天他们会怀念,也算健康地成长了,没想过危害社会,也没想报复过任何人,也想早点长大,为家里添上无底洞的砖,他们渴求的少,钱不需多,够花就行,慢慢去挣得,一生,总是要平凡的,内心是如何的波涛汹涌,外表是既不显山也不露水,就是这样的眼光短浅,也就是这样的隔着与城市的距离。
灯光不浪漫,月下看到的银霜,裹住深沉,掩盖了距离,小小的猫,蜷着小手,不睁眼的样子,像极了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