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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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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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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罕坝之夜

中秋节刚过去,坝上草原就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葱郁,一眼望去,视野里尽是深秋时节的枯黄和苍凉。远处那些缓缓起伏的山岗上,金黄色的落叶松和红衫林像火焰一般耀眼,给这辽阔的旷野增加了几分绚丽,使这个季节不至于太寂寞。银光闪闪的闪电河像蛇一般在原野上逶迤远去,消失在地平线上。天地连接处,一道淡淡的雾霭逐渐升起,好像要给这纯净的蓝天挂上一片白纱。多伦湖的水像翡翠一样碧绿深邃,一只天鹅惊叫着从上空飞过,湖水中的倒影似乎更美。

汽车翻越一座座低矮的山岗、穿过一道道小山谷的时候,我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就害怕错过那些独特的美景,而乐山和迎春则猜测着哪一片林子里才有好吃的蘑菇。说起吃,老婆的兴趣似乎更浓厚,她说她已经计划好了今天晚上的饭菜。

晴空万里,只在天尽头徘徊着一抹儿白云,西北风一刻也不停歇,过早地带来了西伯利亚的寒冷。从崇礼出来还挺早,但是在路上耽误了不少功夫。尤其路过大滩镇的时候,乐山迎春夫妻俩一家挨一家地逛土特产店,说是要买最好吃的牛肉干,每斤一百二十元的价格我有些难以接受,只买了一百克给老婆解馋。有一种红梨样子十分喜庆,一问价格吓我一跳,最后买了六元一斤的小香瓜,味道和新疆的哈密瓜有几分相似。

现在是坝上草原的旅游淡季,镇上看不到几个游客,只能偶尔看到一辆外地的旅游大巴经过。跑马场找不到生意,老板骑着高头大马在街上跑来跑去,清脆的马蹄声传出老远。我觉得这里极像电影里的塞外小镇,客栈、商旅、驼满货物的马帮,只少了那个压低草帽,手握利刃的侠客。我们都是首次光临此地,和想象中的大滩镇大相径庭,秋风带走了草原上的勃勃生机,曾经在电脑图片里浏览过无数遍的黄龙山没有了夏日的容颜。不过,随着汽车继续一路向北,另一种更加独特的风光打动了我的心。

广袤的原野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涓涓的细流,清澈的湖泊,还有远处那孤零零的树木,总让我想起俄罗斯作家契诃夫的小说《草原》。书中的故事平淡无奇,而且散漫,然而弥漫在故事里的那种淡淡的伤感和俄罗斯式的忧郁萦绕于心头,令人难以忘怀。我没有去过俄罗斯,不知道坝上草原和俄罗斯草原有什么不一样。但是,我想善良的人们对爱、对情感、对忠诚的执着是相似的吧。也许只有来到草原,看见这广阔的世界,才能有更加深刻的理解吧。

一路上走走停停,经过多伦县到达御道口景区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半了。那个巨大的不锈钢雕塑就矗立在公路边上,老婆和迎春下去拍照,我和乐山在汽车里研究起后面的路线图和今天晚上的宿营地。

“外面太冷了,风好大。”老婆带着一身凉气钻进了车里。

“为什么叫御道口?应该和皇上有关系吧?”迎春问

“好像是康熙皇帝北巡蒙古的时候路过此地。”我用手机百度了一下。

“离开北京城,”老婆说,“康熙皇帝跑这么远需要好多天吧?”

“皇上坐的是大撵,相当于现在的豪车。不过,肯定不是来旅游的。”我说。

“今天还徒步吗?”迎春问。

老婆说:“风太大了,能冻死人。”

“要不,再往前看看?”乐山问我。

汽车沿着御克线缓慢前行,我们隔着车窗观望着公路两旁的风景。这里是一片荒漠世界,没有了大片的再生林和水草丰茂的草原,而是沙地和草地混杂地带,只有公路旁边小滦河的河道里长满稠密的草丛。而高一些的山包上则裸露着小片黄褐色的地皮,几棵巨大的乔木在山顶上歪歪扭扭地矗立着,任凭西北风摧残得东摇西晃。低洼处还有一簇簇矮小的灌木丛,叶子已经落尽,只残存干枯的枝杈。让人遗憾的是这里的商业气息太过浓厚,破坏了那种原始荒蛮的景象。路边的酒店、客栈、收费公园、游乐场、人造景观鳞次栉比,一家连着一家。虽然气温很低,但毕竟是在长假期间,游客还是不少。

路过御道口中心广场居民区,那里有一个大水库,水库旁边有一条小路通往草原深处。路口虽然有检查站,但我们的汽车走近的时候横杆升起来了,于是顺利通过。小路左边是水库,右侧是草原,那些像波浪一般缓缓起伏的小山岗上稀稀落落地长着一些大树,在北风中瑟瑟发抖。地上的小草齐脚踝那么高,绿中泛黄。草原上没有人烟,四野一片寂静,这正是我们寻找的好去处。

“这里好美呀!”迎春感叹道。

“我们能进里面去吗?”老婆问。

但是,我知道这样的草场禁止汽车碾压,要让草原管理部门发现了会罚款的。慢慢地行驶了大约四五公里,我们发现草地上有一道明显的车辙通往前方的小山岗顶上,想象中那里可能会有不一样的世界。

“这里可以进去吗?”迎春问。

我四处张望,也没有发现这个路口有人把守,正在犹豫的时候乐山一加油门,汽车一阵风似的冲上了前面的小山岗。山岗的最高处植被稀疏,土地裸露,但眼前美景让人惊叹。正前方是一片低洼地带,那里的草地像波浪一般起起伏伏,形成一个个小山包和谷地,远看像静卧的美人体,曲线柔美,凹凸错落有致。山梁上屹立着几棵树冠巨大的榆树、白杨、柳树,而谷底湿润之地则生长着茂密的白桦林,叶子已经落尽,洁白的树干在草原上和蓝天下显得异常耀眼。还有大片的暗红色的灌木丛,上面还结着小果实,我不知道是什么植物。脚下的牧草很浅,在这个季节还透着深绿的颜色,也有少量的草地上露出了黄沙。这才是我想象中的坝上草原,没有房屋、道路、庄稼地和电线杆子,一切都那么原始、古朴、自然而荒蛮,极像电影里的史前时代。

“哇!这还是真的吗?”迎春的惊叹总是很夸张。

“还怎么走?”乐山问道。前面的小道分做两岔,通往两个方向。

我说:“不急,你们先等等,我下去看看地形。”我跳下了汽车。

翻过一道小山梁,再绕过一片红杉林,前方出现了一大片开阔的草地。这里牧草异常丰茂,二十多匹高头大马在草场上悠闲自在地吃草。它们有枣红色的,深褐色的,还有黑白相间的,个个膘肥体壮,生机勃勃。发现我这个不速之客的时候都停止了咀嚼,仰起脑袋好奇又胆怯地盯着我看。我举起相机赶紧拍照,咔嚓声稍稍惊了它们一下,有几匹胆小的往远处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看我。后面,乐山他们开着车赶过来了。

“这么漂亮的大马,我要拍视频。”老婆举着手机往前凑,马开始往后退。

“这个黑白马真的好漂亮耶!”迎春说,“我能骑一骑吗?”

“那你可得好好和他商量商量,”我说,“说不定它能给你面子。”

“我给它发个微信红包还不行吗?”迎春说。

乐山说:“头一回亲眼看见这么多马。”

“你不赋诗一首吗?”老婆逗乐山。我们都知道,乐山喜欢某小品演员的口头禅。

“此情此景,我要赋诗一首,”乐山高声道,“前面走来一群马,黑马白马枣红马。”

“公马母马小马驹。”迎春说。

“一匹更比一匹大。”我笑着说。

“一匹更比一匹小。”老婆纠正着我的话。

“和你们这帮人,没治了。”乐山也忍不住笑了。

天边的白云向这边漫过来,西北风忽然大了,刮得大杨树枝头残存的那点儿叶子漫天飞舞。气温骤降,冷风往人衣领里猛钻。老婆缩着脖子叫道:“冻死人啦!能不能找个背风的地方再抒情啊?”

我四下里张望,周围一片旷野,低矮的山岗,稀稀落落的树木,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于是大家又都急急忙忙钻进了汽车里。又翻过一道小山梁,前面一个U形谷地,那里树木茂密,北风似乎小了很多。我们在灌木丛中央找到一片草地,十分平坦,搭建四五顶帐篷都不成问题。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迎春叫道:“快看快看!好多的马。”

只见从东边的山岗上跑过一群马,大约二十多匹,体魄强健,四肢修长,浑身上下黑缎子似的毛发锃光瓦亮。尤其颈背上那乌黑的鬃毛,随着它们奔跑的节凑在风中飞舞。它们飞快地奔下山岗,穿过谷地,又越过我们刚才下来的那道山梁,身后卷起一阵阵尘土漫天飞扬。画面无比生动,美不胜收。

“前面跑过一群马,个个都是黑头发。”乐山道。只是这回没有呼应。

我这才想起刚才尽顾着看热闹了,竟然忘了拿出相机来。好在迎春用手机拍了一段骏马奔驰的视频,美感十足。

北方继续呼呼地刮着,太阳落到了山梁的后面,一大片云层从北方漫过来遮住了半个天空,光线顿时黯淡下来。老婆筒着手说:“在哪里扎营啊?能不能快点。”

“咦!人怎么不见了,乐山呢?”迎春从手机上抬起头来,大声喊道:“乐山!”

“有人丢老公了。”我说

“哎!这里,”乐山从灌木丛深处走了出来,“这后边有一片白桦林,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营地啊,”乐山说,“车直接可以开进去。”

绕过灌木丛,后边是一块洼地,那里有片高大的白桦树。在临近黄昏的暗影里那洁白的树皮异常显眼,尤其树干上一个个大“眼睛”看得我心里发毛,撒尿都不踏实。但树下的落叶足足有十厘米厚,躺在上面堪比席梦思,而且树与树的间距正好放下一顶帐篷。

“这地方没风了。”老婆终于松了一口气。

“又一个五星级营地。老公,谢谢你!”迎春撒狗粮不分场合。

天色渐晚,时间不等人。我和乐山合力用那块天幕布先将餐厅搭起来,又用雨衣把出口堵住,四面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再挂起营地灯,里面顿时有了“家”的感觉,温暖又舒适。我们又忙里偷闲,各自将自己晚上睡觉的“家”建起来。

老婆说:“吃什么,我开始操刀忙活了。”

“先烧热水洗洗脸吧,”迎春双手搓着脸,“我感觉都长硬壳了。”

我问:“气罐还够吗?”

老婆清点了一下,丁烷气罐还有三罐半,“再用两天也没有问题。”

炉火呼呼地响着,锅里面热气腾腾,大伙儿嘻嘻哈哈,感觉跟过年一样,完全忘记了这是大漠深处,荒郊野外。

迎春洗完脸又把毛巾递给乐山,“快吧你的妆卸了。”

“什么妆?”乐山一脸懵懂。

“沙土妆。”

大伙儿都笑了。迎春又拿出她的润肤霜,“来,老公,再抹点儿香香。”

乐山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脖子伸得老长,“老婆,皮肤好点了没?”

老婆说:“老司机瞬间变帅哥了,又白又嫩。”

“好看多了,”迎春说,“出去撩妹绝对没有问题。”

“真的吗,老婆?真的可以吗?”

“本姑娘不打诳语,不信你去试试?”

“好嗨哟!”乐山故作手舞足蹈。

我说:“老弟啊!女人别的话都可以信,唯独这句不能信啊!”

“嫂子,”乐山转向老婆,“是这样吗?”

我拍拍膝盖,语重心长地说:“看看我这腿,就是因为轻信,二十年了,到现在都跪不下去啊!”

大伙都笑翻了。迎春说:“嫂子可不是这样的人。”

老婆说:“什么呀?你们说的什么?。”

说笑间晚餐做好了,今天的主菜是红烧肉炖土豆,还有一个油炸花生米和糖拌西红柿,都是下酒的好菜。简简单单几个碗盘,折叠小饭桌上摆的满满当当。这点儿小菜如果在家里会显得十分寒酸,但在这漠北旷野中就是件奢侈的事情了。

老婆依然以茶代酒,其余的人都斟了满满一杯。半杯下去,顿时精神焕发,满面红光。乐山高举酒杯高声道:“感觉到了人生的巅峰,好嗨呦!”又是流行的网络语。

老婆说:“此情此景,你难道不赋诗一首吗?”

“此情此景,我要赋诗一首。啊!——”

我们伸长脖子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

乐山“噗嗤”一声笑了,“不给你们接茬的机会。”

“咋不说江郎才尽了。”迎春说。

外面风似乎小了,帐篷上有轻微的沙沙声。“下雨了吗?”我问。

“我出去看看,”迎春揭开帘子出了帐篷,“哇!下雪了。”

“真的吗?”我也跟着出去。借着微光看见天空飘着小小的雪粒,打在脸上冰凉冰凉。地上的落叶和草丛,还有帐篷上都盖了薄薄的一层。

“今晚上一定非常非常冷,大概要零下好几度了。”我说。

“我感觉地面已经硬了。”迎春跺了跺脚。

老婆在帐篷里面喊道:“都把热水袋拿来灌上,省得你们晚上挨冻。”

晚上果然气温很低,残留在洗脸盆里的水都结了冰。好在预先做足了功课,热水袋、暖贴、羽绒睡袋一应俱全,因此晚上并没有挨冻。临睡前老婆让我陪着她去方便,离开帐篷到白桦林的深处,那里是一片沼泽地,里面的水草有半人多高。夜黑风疾,四周围传来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有落叶的声音,有树枝断裂的声音,还有什么鸟儿在寒夜里的呢哝声。

“那里有个黑影!”老婆刚蹲下又站了起来。

“哪里啊?”

“树那里。”她声音都发颤了。

我知道这个问题不解决她一晚都睡不安稳。于是我打着头灯过去看看,“什么也没有,就一堆草。别自己吓自己好不好?”

“你说,晚上会不会有熊啊?”

“没听说过。很早的时候草原上有狼,后来都给人打完了。”

雪粒变成了雪片,飘飘洒洒,覆盖了草地和我们的帐篷,世界一片莹白。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见有云团从东北方向蜂拥而来,还真有些担心明天的天气,万一大雪封山,我们还怎样进行后面的活动呢?

早晨睡的正香,迎春又在外面大喊大叫:“都快起来啊!拍雪景了。”

爬出帐篷一看,地上只落了薄薄的一点儿雪,但树枝上、草叶上结了一层白霜,晶莹剔透。我拿着相机爬上营地旁边的小山包,看见整个草原蒙上了一层白纱,那些山,那些树,影影绰绰,朦胧而虚幻,如童话世界一般。北风呼啸,没比昨晚上减弱多少,不到几分钟我的双手就冻僵了。东北乌兰布统方向大片的乌云滚滚而来,真的有点儿像暴风雪的前奏。

“你快来看啊!怎么会这样。”老婆在下面营地那里喊道。

我跑下去一看,原来是昨晚上我挂在树枝上的湿毛巾被冻得邦邦硬,举在手上像一朵儿盛开的马蹄莲。

等我们吃完早饭、收拾东西拔营的时候草地上的薄雪已经完全消融了。只是天气依然阴霾,风力并没有减弱,刀子似的刮得脸生疼。汽车沿着草原小路继续往前,翻过一道道山梁,穿越一条条山谷。枯黄的牧草,山岗上孤独的老榆树,谷底高耸入云的白桦,经过一夜的风雪似乎又多了几分沧桑。

“看见白桦林就想起了俄罗斯。”老婆说。她是唯一去过俄罗斯的人。

“这地方真美,可惜只能匆匆而过。”乐山说。

“这个不是问题,”我说,“可以规划一条徒步路线,百公里左右,天气暖和的时候再走一遍如何?”

“我举双手赞成。”迎春说。

汽车穿过一片开阔的草地,几头牛在草地上悠闲地吃草,离小路最近的一头黄色母牛目不转睛地盯我们看。它长着乌黑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尤其脑门上那一绺刘海儿,整整齐齐,好像梳过的一样。旁边的小牛犊紧张地靠着妈妈,也望着我们。

老婆说:“好漂亮的小牛。拍照拍照!”

“漂亮吗?”乐山推开车门冲黄牛招招手,“小妞,笑一个。”

迎春说:“我老公终于忍不住撩妹啦!”

“还撩什么撩?”乐山回头说道:“你不看人家孩子都那么大啦!”

老婆说:“我知道跨种族的可以撩,还真没见过跨物种的。”

汽车离开崎岖不平的山道驶入御克线就不再颠簸,但公路上汽车也多了起来,尤其从北京来赛罕坝旅游的轿车首尾相接,排成了长龙,慢腾腾地驶向乌兰布统,到林盛街的时候已经拥堵得慢若龟行。公路两旁是成片的红杉林,漫山红遍,一眼望不到尽头。这些都是赛罕坝林业人几十年辛勤劳动的结果。

当我们走走停停到达滦河源的时候天空忽然飘起了雪,鹅毛似的雪花漫天飞舞,刹那间“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四野一片莹白世界。气温骤降,坐在车里都感觉到冷,乐山急忙把暖气打开。“这天气,还怎么玩呀?”乐山问。

“要不我们掉头回返?”老婆说。

我想了想,只能说:“那好吧。”

“太遗憾了。”迎春感叹了一句。

于是调转车头,一路南下,等翻过山梁下到伊逊河谷地的时候气温明显上升了好多。河谷两边的山坡上层林尽染,秋色正浓,和坝上仿佛是两个季节。

“完全搞错了,”乐山一边开车一边说,“我们应该天热的时候往北,天冷的时候往南走才对。”

“是啊,这个季节去南方旅行才对。”迎春转身问我,“你怎么规划的,老大?”

我是怎么规划的?每次出行都是我做攻略,这次是怎么定的我一时没有想起来。等夜色降临、汽车驶入承德市区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为什么选择这个季节来塞罕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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