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佑为难

       当

       一声嘹亮的鸡唱，打断了夜的美梦，恼怒之下，夜的脸色发白了。
说好了晒麦子，好交公粮，他推车上了山路，往家赶去。山路崎岖不平，车子也年老成精，车铃自个浅吟低唱起来，“当……当……”
架不住“群雄”说三道四，老天也红了脸。金屋藏娇是藏不住了，只能将那妙人儿放出来。那媚眼一抛，天地便有了颜色，生动了许多。
空气微润，晨燕结伴穿梭上下，喃呢醉人。偶尔有风掠过，燥热中夹杂着麦香，这一切，满满都是幸福。
随着熟杏暖香扑鼻，便看到路旁矮墙内，繁盛茂密的枝丫挂着硕大的杏儿，探出墙外。
杏儿虽好，可他不知为何，此刻却想的是春花。萦绕在他脑际的，是三月杏花烟雨中，倚门而望的如花笑靥。
“咯吱”，门开了，秀发微乱，衣结错乱，气息未定。
他连忙跳下车子，问道：
“阿紫，早……早啊……”
“嗯……阿宝哥，你回来啦……”
酷夏炎热难当，阿紫单薄的衣裳难以遮掩成熟的风韵，比那些杏儿更加诱人。他喉结动了下，连忙移开视线，忽然发现，阿紫身后，门下横七竖八放着些袋子。看来，她也准备晒麦子。
难怪她要起这么早，阿紫命比较苦，刚结婚就死了丈夫，没人撑腰。乡下都是在屋外路边晒麦子，总是最后轮到她。
他抬头看看不远处，自家门还未开。便咬了咬牙，低声说：
“晒麦子？我……我帮你！”
阿紫秀眉微蹙，抬手理了理乱发，便不知该把手放在哪里。神色惊乱，轻声急道：
“阿宝哥……哪能总让你帮忙……这……这不合适……”
他身材并不高大，可是有使不完的力量，千八百斤的麦子，说话间就抗完了，只是天热不能动，一动就出汗而已。
阿紫心里很感激，只是天亮了容不得她多说几句谢谢。她匆忙用眼睛四下一扫，掏出手帕，替那人擦去额上的汗。
那手帕上未名的香气，有着神奇的魔力，教人迷失其中，忘乎所以。
忽然背后被人推了一下，他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女儿英子。
英子嘟着嘴，埋怨着说：
“我就说车铃响了半天，不见你回家！妈让你赶紧把麦子搬出来占个地方。”
唉，还是被发现了。为了掩饰，他只能说天气还早，着什么急。不等他推车回家，媳妇阿青簸箕一扬，麦粒夹杂着芒皮，纷纷扬扬，有一些竟然落到阿紫门前。
这就有点过了，作为一名老师，阿宝平日大都忍让，家和万事兴。可今天，忍不住了，虽然声音不大，语气很重，对阿青说道：
“你这是干什么？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
“咯吱”，西边门开了，出来了张婶，手里的扫帚未动，嘴巴先动了，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阿紫阿青等人，又故作惊讶的说道：
“这大清早的就这么热闹……咦？我说阿紫啊，你是请了神仙吗？不声不响的就搬出麦子占了地啊！”
有了外人，阿青不好意思再说，只是又一抬身子，麦粒如同千军万马，占领了好大的领地。
阿宝勉强笑着跟张婶打了招呼，又冲阿青说道：
“就不能等太阳出来再晒嘛！”
“要你管！”
“咯吱”，东边门开了，出来了李嫂。手里扫帚一挥，麦粒便滚出自家领地。嘴里也不闲着，笑道：
“阿宝回来了，这咋一回来就跟干仗似的？因为啥呀？因为啥呀？”
嘴上说不知道，可那眼睛一个劲的瞟向阿紫，看得杏树下的可人儿手足无措。阿紫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天见犹怜，阿宝不忍心了，叹了口气，说：
“是我回来时，看到阿紫晒麦子，帮了一把……”
“哎吆喂，好人啊！你李哥打工在外没回来，你倒是也帮帮嫂子啊。咯咯咯……”
又是一片麦粒无风自来，凌乱满地。阿青簸箕一扔，扭身回去了。阿宝哭笑不得，苦笑道：
“你这是搞什么……”
“咯吱”，不远处又出来老朱哥，提着烟袋，笑道：
“谁家醋坛子撒了？好大的味……”
阿宝彻底笑不出来了，连忙推车往家走。村路倒是很平坦，心里却十分忐忑，一紧张，碰到车铃，“当……”
2018/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