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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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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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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有个地方叫故乡》

在川渝交汇处,在四川盆地的一个三面青山之中,有一处古迹,她是缓缓青山中鲜有的宁静。她是纯洁的,没有被乌黑的工业烟尘所侵染;她是祥和的,午后的暖阳下,泛黄的木门槛上倚着老人卧着猫儿在打盹儿;她是厚重的,如同一位老者,布满凹凼的石板路上镌刻着古往今来的沧桑岁月,一排排屋舍俨然的青瓦房屋错落有致的坐落在这里,她已有几百个春与秋了。这便是我时常怀念的故乡——永兴庙。

在这不足两平方公里的小镇上,我有一段鸟雀翱翔的、轻松愉悦的、朴实纯真的童年回忆。在那个熟悉的街头拐角处的包子铺旁边,那一个个座无虚席的老茶馆里面,有我和童年玩伴们打玻璃球的身影;它的过去也承载着“湖广填四川”的那段辉煌历史。

车站在镇子西边,我家在镇子东边,我回家需要徒步穿过小镇,我往往会趁此仰望街巷檐角的青瓦。 在三街相汇的廖坝子有一处两层土木结构的阁楼,当时的能工巧匠们很巧妙的把木结构的结尾垂花(1)雕刻了精美的木雕装饰,每一处垂花上有蠢蠢欲动的龙头、凶猛的狮子、绽放的花卉、丰硕的蔬果以及祥瑞的蝙蝠等,这些形态各异的木雕造型不仅有美化装饰的作用也有祈福辟邪的寓意。阁楼下是几个店铺,包子铺、烧烤摊、五金店门脸挨着门脸。熙熙攘攘的赶场人背着背篓在街上走看着摊位上的商品,有的付下身子挑选镰刀锄头之类的农具,有的在和店铺老板讨价还价。一只小猫慵懒地坐在廖坝子下文化街的台阶一角,这里也曾是我和小学玩伴们放学后嘻戏玩耍的地方。从廖坝子往正前方走过这一段青石街道,就来到一条狭长的青砖墙小巷,隐约会受到厚重而久远的故事就藏在将要剥落的沧桑外表中。

穿过小巷,视野豁然开朗,一所学校掩映在翠绿之中,学校里面有惟一一处历经文革幸存下来的古遗迹,一座约13米高的风火墙以及一座三重檐式青砖牌坊,牌坊匾额居中题有“仁寿坊”三个厚重的颜体字,四周雕刻着许多图案,有些图案纹饰清晰可见,有的被一层厚厚的话黏土遮挡着。听老人们说,泥巴是在文革期间糊上的,才使上面的图案完好地保存到了今天。这座牌坊在乡志上有记载,原属“万寿宫”会馆的一部分,建于明嘉靖年间。

牌坊上显露出来的人物、花鸟、瑞兽等图案造型精美、姿态各异、刀法清晰,牌坊底部有一行川南地区为数不多而又极为精湛的砖雕,上面雕刻的大概是一些民间故事的场景,其雕刻的人物生动形象,表情丰富,姿态各异,引人入胜,表现着曾经小镇上浓厚的生活气息和文化韵味。在牌坊上还能看到一部大分残留的对联,其中一幅门联为:“半点红尘都不染,全凭紫气永为兴。”这幅联道出了“永兴庙”一名的出处。

走在这三尺多宽的街道上,脚下静卧着一块又一块被雨水冲刷光滑的青石板,这算是小镇岁月的指纹了吧;我想,这些斑驳的痕迹会在某一天随着人们对生活的需要而被掩藏起来,永远的沉睡在这片土地上。苍老的屋舍与现代生活和谐的兼容在这里,漫步在街上,小镇绵延了五百多年的传统的民俗、朴实的民风、生活情景也陆续浮现在脑海。

每逢赶场天,做小买卖的商贩总是在鸡刚鸣月未歇的时候忙碌起来,在天还没有睁眼的时候整整齐齐的摆好摊。来自四面八方的买主们背着背篓各购所需,绝不缺斤少两,秤杆的尾巴都是翘起来的,基本都是自产自销。在农忙时节,赶场的高潮只有一两个小时,菜市场的鸡、鸭、鱼、肉以及各种时令蔬菜和瓜果会迅速的从摊位上经过秤盘分发到各个来往的背篓里,然后相继散去,然后回到家,太阳还不是很热辣,随即换上解放鞋扛起锄头奔向地里开始一天的劳作。 在老街上,还存留着以前经商的腰门,依稀可以领略到当年商贾云集、热闹非凡的景象。

一年当中就逢年过节街上才会热闹起来,摩肩接踵,川流不息。特别是炎炎夏日,走下文化街数十级宽敞的青石阶梯,两边排列着木串架房,吆喝着:“包——子——嘞”调拉得长长的,随之而来的肉包香味儿扑鼻而来。民居中还夹杂着制作农具的木匠铺,从铁匠的作坊里传来那富有节奏感的清脆而明亮的声音,忽而重忽而轻,忽而快忽而慢,跌宕起伏,我记得小时候有句顺口溜就是“锤子一响,黄金万两”。

在街上总是有那么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手里拿着个小榔头敲击着块铁片“叮叮当!叮叮当!”背着一个背篓,里面装着已经包浆的小杆秤和雪白的麦芽糖在街上溜达着。一口披着青苔绿衣的古井,一处爬满壁虎的街角,一块金黄的糯米油灶粑......还有许多在在小镇上生活的点点滴滴糅合成了我那美好的童年。

一个时代的色泽被这些商铺和地摊在这悠久而僻静的小镇上演绎着,寒来暑往,商贾流窜,大大小小的故事随着岁月的沉积在一层层叠加。记得在文化街街道中间有一棵粗壮的老槐树,夏天的午后一阵风掠过,茂密的枝叶荡漾起沙沙的声音,伴随着那记忆犹新的清凉,这正是午觉入眠最好的曲调。午觉醒来睁开眼看到四面延伸的枝干,那个时候我躺在树下想,我长大后会不会也和这些枝丫一样从自己原本生长的地方延伸到未知的地方去。

这次回老家,又赶上这桃红柳绿时节,又登上那座与小镇相依的山头。我俯视着小镇的全貌,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鳞次栉比的屋宇错落有序的屹立在这青山翠林之间,在这蓝天白云之下,在这鸟语花香之中。这或许就是乡愁吧!离开它的日子里时常梦回故地,圆月高居时更是思念至极;当再回到这里的时候,一切又那样安稳而普通。有些时候,或许只有离开有了距离才能酿出一些情愫,时间把思念拉长,而再次归来时自己俨然已经不是曾经的自己,人已非,物依旧。

注解:

(1)垂花,又称垂桶、悬钟,施用于传统建筑中不落地的檐柱之柱头。虽受柱头形状和面积的局限,垂花的雕饰题材和形状相对单一,但其与上部的枋头雕饰、两侧的雀替以及后排梁枋之下的丁栱雕饰相配合,亦可取得美轮美奂的装饰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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