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北方,乍寒未暖,河滩春早,黄河上的冰层一点点薄了,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它们随波滑来滑去,像流动的银。风里饱含泥腥气息,这样的味道催醒了草木,河堤边的柳树悄悄冒出了新芽,它们摇曳着婀娜多姿的躯干,随风翩翩起舞。干涸的沙地龟裂出一个个小小的“井”,像渴极了张开嘴的孩子,再等一场雨。冷不防某天早上,某个裂缝中冒出一抹绿色,在一片土黄色的田野醒目而张扬。
春就从这一抹绿开始了。
路旁的树干,枯灰渐褪,叶子尚未长出,清灰的枝干在阳光下泛着油润的光,枝桠上冒出了一个个鹅黄色的蓓蕾,一夜间这些星星点点的蓓蕾悄悄舒展开来,由鹅黄变成紫红,悄悄长成叶子,刚成形,怯怯的嫩绿,风摇过,像羞羞答答的小姑娘跳舞。
阳光明媚的午后,暖暖的春光洒在墙角背阴处,残雪开始消融,一滴滴汇成细细水流,蜿蜒而过,土道不再尘土飞扬,春水悄无声息沁润着干燥许久的冬。
明黄的迎春花是春天的信使,它们晃动着花枝,报告着,春天来了!公路旁、土崖上、沟坡边、沉睡许久的冬突然被惊醒,乍寒微暖,花枝在春风里瑟缩,轻叩春天的门。
杏花开了,一直认为杏树最美的不是果实,而是这场盛大的花事。山坡上的杏树林,成片怒放的精灵吸引了无数踏春的人,风吹过,漫天飘舞着花瓣雨,地面瞬间一层落红,一路芬芳,这些美丽的生命不知道会被吹向哪儿去?
等到杏花花季结束,桃花梨花苹果花海棠花争先恐后怒放,用生命最美的时段为春天谱华章。花海里,演绎着世间最美最浪漫的故事,摄影师用光影捕捉着盛装后美到极致的女子,牵着心爱人的手,影视片中唯美画面落入凡间,令每个女子成长过程都有过一个仙女梦,穿最美的衣服,牵着最爱的人,在不食烟火的花海里徜徉,春天与影楼圆了女人的梦想,它给了每个女孩一个成仙的机会。
斜阳的余晖给大地镀上一层金,女孩子单薄的背影在春风里微颤,落入凡间的生灵,在俗世里牵手以后,更多是路过你的路,苦过你的苦的烟火岁月。
光影扑捉到的瞬间,便是永恒。
最忙的是农人,它们才无心看这些风花雪月。小麦返青了,一场雨后需要疏土施肥除草,果树需要剪枝疏花,一亩三分地的瓜豆,种子需要早早定下来......
早出晚归的人们也知道,种田的收益比不上打工,然而他们就喜欢这份地气,从播种到收获的过程,悉心照顾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看着种子发芽、拔节、开花结果到丰收,这份喜悦远不是金钱可以替代的。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粗茶淡饭的三餐,简单而规律的生活,人很容易满足,寻常的人生,不就是这份春华秋实里地耕耘。
油菜花开了,漫山遍野的金黄霸气地把春染成金色,一大片一大片的花海瞬间征服了写字楼里四季不分的人们。借着周末,呼朋唤友去把春天留在画面了,赏花的人与花互成风景,蜂拥蝶舞,人声鼎沸,是春天的全盛。
乡间行人棉衣尚未脱下,城市的小姑娘穿着裙子丝袜去踏青。城市在空调暖气里混淆了四季,人们总是迫不及待在冬末换上春装,又在春色里穿出夏日清凉,于是,季节也被人弄乱了。
遥想不识书的吴王,在这季节写出了最动人的情书——“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深情含蓄,抵过了多少“我爱你,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