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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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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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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客

麦 客

天空中,长途迁徙的候鸟随着气候的变化南来北往。曾经的麦客,也是关中平原的一道风景,嗅着麦香而来,又乘麦浪而去。

小满节气过后不几日,随着“算黄算割”的鸟叫声由远及近,“人老一时,麦黄一晌”,昨日还泛着薄绿的麦子,仿佛一夜间就黄熟了。

小时候收麦,没有机械,一切都靠人工操作。麦子成熟期大致是一样的,麦收时节最怕的是天雨滋扰,每家每户都在抢时间,因而,每到麦收季节,劳力不足这个问题就非常突出,麦客这个行业便由此而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庄里突然来了一群专门帮工收麦的外地人,这些蓬头垢面的外乡汉子背着镰刀和干粮,揣着梦想追着麦黄一路赶来,长期的奔波使他们看起来黝黑干瘦,而干起活却非常有力。

关中平原的麦客,以甘肃宁夏的农人为主。他们一路走过来,找到村庄某一处人流较多的阴凉地,焦急地等着雇主,有的熟客一撞见原先雇主,赶紧搭讪,在伙伴们艳羡的目光中跟着走了,剩的人越少,越止不住心慌,焦虑的他们操着方言问过往的行人:“收麦子吗?很便宜!”

麦客收割麦子,不单纯有技巧,而且是很卖力的。五月底的田间,烈日下的麦芒格外扎人,褴褛的衣衫显然遮挡不住麦芒尖锐的入侵,裸露出的肌肤被磨得红肿发亮,麦客浑然不觉,他们戴着一顶破草帽,拱着腰,一串串汗水顺着黝黑的脸摔下来,落入泥土,瞬间不见了。他们每到一片地头,略微观察,根据风向和麦子的长势,决定从哪一处开镰,左右翻飞中,麦杆被割断时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单调而悦耳。边割边捆,立成厚厚的一簇。扭过头,收割后的麦田里,麦茬散发着淡淡麦香,大约是麦子死亡的味道,这种味道令麦客兴奋,他们奋力挥舞着镰刀,在热风里翻滚的金色麦浪,随着麦客的镰齐刷刷退了潮。

麦收时节,烈日肆意炙烤着大地。一只刚褪了壳的夏蝉爬到树梢,竭斯底里的聒噪,烦躁不安的诉说着生死之间挣扎的恐惧,喋喋不休地唱着生命不易和匆匆。关中平原的小麦由东至西熟过去,麦客从东往西奔走,饿了,吃点背包的干粮,渴了,喝几口凉水,夏日的夜里,随意蜷缩在村庄家户门口,或麦场的某个角落,让疲惫不堪的身体稍作休整,早上四五点的时间,天边稍露一抹鱼肚白,朝霞还来不及灿烂,他们已随早起的鸟活跃在田间地头,开始新一天的征程。繁重的劳作只有简单的欲望,希望能多割些天多割几亩麦子,为孩子多凑点学费,为家里买一些必用品。

他们,如同泥土那般平凡而厚重。例行主家把饭送到地头,麦客狼吞虎咽的吃完,就蹲坐在地头的树荫下,喝水休整一下,经烈日曝晒的脸和黑眼仁一个颜色,只有白眼仁的转动才可以看到一丝生气,镰刀和麦秆把手磨的像皴裂的老树皮,腰因长时间固定一个姿势劳作,已经形成一个弧度,随着时间,越来越弯,千层底布鞋里,没穿袜子的脚被麦芒和麦茬磨的乌黑粗糙浮肿。吃完饭就地一躺,时常就能响亮地打起鼾来。偶尔碰上了耍奸的主家,割完麦子不送饭,他们也不争执,默默地装上工钱,背上镰刀和干馍,奔向下一片麦田。

天空的候鸟依旧随着季节变迁来来往往,那群追着麦熟的人却再也不见了。没有了他们,这乡间的麦熟也变得寂冷。机械喧嚣而过,这些庞然大物使收种变得简单,也使麦客成为历史。忽然发觉,好多年没有再见麦客,时代在发展,不知不觉,麦客已悄然退出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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