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明的山，桂明的水

——写在傅桂明画作展出之时

成授昌

桂明来自兴化水乡，自小在县城西郊北沙河边长大，捕鱼网虾，淘猛子摸河蚌，长成一个如水清秀的青年。以后在运河边及至瘦西湖边读书，伴水而读，吮吸灵秀，多有试笔文字发表，至于涂鸦绘画，则纯是他偶尔的兴趣，儿时的美梦，甚至不为人知。

开始工作是在一个临近古运河的学校教书，白天课堂为文学名作解读费心，夜晚为学生习作批改操劳，晨钟暮鼓，有规律的学校生活让他有心境继续读书积累。在他极其简陋的宿舍里，有书作伴，有文学相拥，知识的滋养，精神的富足，再凭他的努力，几年后成为名师是完全可能的。不想，凭他一时间的创意，居然调入政府机关。如此笃实之人，如此书生一个，大家为他如何融入官场而担心，然而他以他的朴实为人及文字功夫，以他勤奋好学之底蕴很快做出成绩，后来进了一个管水的部门，他似乎如鱼得水，不久又担当一个繁杂的职务，一段时间他肩上的担子很重，整日里起草公文，处理杂务，听会讲会。时日如流水般过去，偶有文字发表，倒也行云流水，清新可亲，至于绘画尚在梦境，未见动静。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不想一场小恙，命运的一次错码，却成就了桂明儿时的梦想。

休养期间，桂明开始临习荣宝斋画册，每作必发朋友圈，说实话开始看他作品，稚嫩的笔触，走调的色彩，也就是玩玩而已。后来见他开始临习白石花鸟，始觉有些样子，再临四王山水时，似乎有很大进步，当时以为他会朝着山水这个方向发展。但是不多久桂明开始转临各色名家，似乎遍访名师，走博约之路。

苦禅的写意、可染的细笔，二刚的随心、马得的情趣，个个描摹出彩，笔简而义丰。期间，人物的分解练习，山水的各类形态都是桂明每天的功课。其中值得称道的是临习苦禅的雄鹰，把雄鹰的内在展示出来了，形似神似。几次反复临习的水牛亦是惟妙惟肖，可以说是习得可染真意，毋庸置疑，桂明儿时北沙河随处可见的放牛的生活肯定也暗助了他。人们惊呼桂明如何钟情绘画就会风生水起，其实是他心里始终有着梦想，有着追求，那其实是桂明的大山啊，在他心里的大山。

这以后，经常读到桂明的文字，篇篇都是心动的记录。天天读到桂明的画，每每带来阵阵惊喜。喜欢桂明画作里的山水、花鸟、人物，也喜欢他画作里那些充满生活气息的小品。他画作里出神入化的水更是让人着迷。

在一幅《浴牛图》里，只有五条浅浅淡淡的线条，完全造就了一个清水池塘的画面，两个顽皮的孩子攀援在大树的枝干上，而两条水牛则在一池清水里嬉戏，水构成了画作的的主体，而桂明是以极简单的笔墨勾画，这或许是一种绘画心智在走向成熟，看得出有李可染的《童子牧牛图》的水的真意。而在一幅《归来》的画作里，一个孩子站在一头水牛的身上，顽皮地用手拉着梅花的树枝，主体只画了水牛的上半身，下半身在水里，另一幅《牛背闲话》也是如此，画作里的水未作半点笔墨，意境全出，留白手法的运用恰到好处。中国画画作里的水不在笔墨之多，而重在引发读者的脑海里水的流淌，桂明深得其真髓。

桂明笔下山水画里的水则又是一种形态。或是淡墨泼洒，或是润笔点染，亦或是根据需要用浪线勾勒，期间水里石块微露，水面波涛汹涌，水边绿藻成片，把一种意境画得生动有灵气。有趣的是一幅《云头急雨》，一池塘、一小舟、一老翁，遇到云头雨点，小舟乱入荷塘。这时水面用浓淡点缀的润笔，画出满塘亭亭荷叶，衬托出人物的窘态，雨点入水，打动荷叶，水面间隙的涟漪，一切尽在其中，有儒风显雅致。学二刚作品有一幅《山重水复》，泼墨怪异的山石，山石间一叶扁舟和一老渔翁，扁舟下的流水则用淡墨细笔曲线勾勒，之后大胆用淡青色作阴影渲染，只是几笔，青山间的一条秀水呼之欲出。《双鸭》里，嬉戏的两只鸭子，搅得水面泛起波浪，画作里则用硬笔淡墨勾勒水的纹理，有粗细有虚实，再以几点绿色点缀春色，鸭子的活泼，江面的清澈，再加上写意的几叶芭蕉，春江水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据说，国画里水的表现形式有勾水、染水、倒影和留白多种，讲究水势、纹理、虚实、色染、蘸染等种种手法，看得出桂明都在探索实践，看得出他下了功夫。溪水潺涓，屑金碎玉，他每天的伏案运笔，他书房后窗可见的保障湖水可以作证。

观桂明的一幅幅画作，赏桂明宣纸上的繁花，感慨良多。

他绘画的智慧如水之灵活，始藏于地下含而不露，遇到恰巧的机会则喷涌而出，为了远山的呼唤，奔涌向前。虽然现时还不够奔腾豪壮，却是清而为泉，细流淙淙，叮咚作响，一路欢歌。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其实，山不在高，心驰神往就行，水不在深，涓细成流就好。禅语云：“善心如水”，当学大山的梦想，无时无刻不在追求新的高度，当学水之智慧，能潜能涌、能流能奔、能升能降，适境而生。

桂明的山，那是他心里的追求，桂明的水，那是他实现梦想的功夫。“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山高水远，桂明的绘画永远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