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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授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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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19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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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十年雪花重

 

——喜读管寿义先生《北大荒十年(续)》

 

(我心想事)

 

博友管寿义先生的新书《北大荒十年(续)》终于面世,这是管寿义先生继《北大荒十年》之后的又一力作。

翻开书页,仔细阅读,熟悉的叙事方式,熟悉的语言扑面而来,我感到一篇篇短文就像那漫天飞舞的雪花,片片飘飞到我的身上,片片击打到我的心里,沉甸甸的有分量。

一篇篇的细读,感受情景,领悟内涵,掩卷思索,如品香茗,如饮佳酿,回味无穷。

 

《北大荒十年(续)》有一种历史价值的厚重

管寿义先生在本书里延续他在第一本书里写作的宗旨,继续写农场的岁月,写连队的人和事,不夸张、不缩小,不粉饰、不“埋汰”,尽量“还原”到当年。于是先生在书里写了北大荒当年那些可歌可泣的人和事,记写了东北的风土人情。作者截取了知青在北大荒十年的这个历史时期纪实,无疑这是历史的真实记录。

在作者深情地回忆里,用文字再现当年的生活。“抢场”、“割茆”、“搓苞米”,这些事写繁重的农业劳动,“老闵头”、“赵明贵”、“老张头”、“韩大馃子”、“大老杨”,这几篇记写鲜活的人物,还有“东北话拾零”及东北的“菜窖”、“篮球”等东北的风土人情。其中,做头的不一般的老闵头、夫妻之间“惧内”的赵明贵、一起吃狗肉的老张头……一个个个都是活生生的人物,站在北大荒土地上的顶天立地的人物。至于对于东北的风情作者更是如数家珍,下笔深情而奇崛,把那个时代东北的生活现状如实记录了。在作者笔下,回忆是一种过去生活的再现,实际是对知青在北大荒生活的历史原始记录。

难能可贵的是作者不是沉湎于回忆,而对于一些人和事都做了思考。如“包裹”一文,写自己曾唯一一次收到家里寄来的包裹——一个小木盒,感动之余,他珍藏起这个木盒,他认为这个木盒“见证了父母对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子担心和关切,也见证了我曾经的不懂事。”这个木盒无疑使自己长大了,懂事了,明理了。文章最后写:“这只小木盒我一直收藏着,看到它一次我就提醒告诫自己一次:没有吃不了的苦,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决不能向任何艰难困苦低头,即使冻僵了,冻死了,也要迎风站着!”读到这里,我的泪水盈眶,这就是我们知青的成长历程,在冰天雪地的北大荒,应该有无数这样的知青在这样成长,作者这样的思考真实地记录了知青的成长史。

写知青,最难的是对于这样一个社会运动的反省。当然这个运动的得失当由历史学家、政治家们去研究定论,我们无法也不必要去展示那个波澜壮阔的历史长卷,但是作为写知青生活的一个作者来说,必得要做一些反省,否则文字没有深度。管寿义先生在这方面做得相当的出色。

先看一篇文章叫:大食堂里的“踢踏舞”,是写知青们在大冷天冻得直跺脚的事,开首先是一个问句:

数九寒冬,室外零下三四十度,小刀子风凌冽,大烟泡肆掠,别说踏着没膝的积雪在北大荒的山上砍柴禾割条子,刨粪积肥,放牛牧马,就是啥也不干,您想想看那是啥滋味?

看上去这是一段冬景的描写,其实是一种据实的说理,一个问号力重千钧,知青在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寒冷面前为了生存要付出什么,明眼人可以想见,深意在这场运动给知青们带来了什么。

在文章末尾,作者还调侃了一番:

那年月没啥文娱活动,信息封闭,不知世界上还有一种舞蹈叫踢踏舞。同样,发明踢踏舞的老外做梦也想不到,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中国北大荒,有几十万城里来的年轻人,他们的名字叫知青,他们无师自通,冻得个顶个的都是善跺踢踏舞的好手!

你读到这一段,解颐之余就有一种僵硬的感觉,再也笑不出来了,这就是几十万知青的生活写照,批判意义自在其中,这篇文章当是知青历史研究的学者们日后研究的绝好资料。

范国伟先生在《北大荒十年》一书的序里有这样一段评价的文字:他的可贵之处:着眼于知青生活,反映的是堂堂心灵人生。反映知青的生存,突出反映用中华民族自古以来推崇的良知、责任、气节、操守、勤俭去立足于世,获得一种内在的充实安详的心灵人生和精神富足,支撑着去度过未来凶吉难卜的岁月。即便穷困潦倒捉襟见肘但总保持内心不卑俗的境界,这是我们能在他的博文中明显感觉到的。这是一种品性的高贵,而最让人怦然心动的是苦难中的高贵、受辱不惊。高贵的生活的坚韧之心,凭着这高贵,人们可以在敝衣寒食中临风高歌,可以欣赏荆棘丛中开出的淡淡小花。可以用屈辱之身点燃文明之火化解同胞心头的冰雪,因为我们是灾难冶炼过的大写的人!这确是对于作者思考深邃特点的绝好评价。

我以为历史学家们展开对于知青运动长卷的研究固然期待,但是“在陋巷”的普通知青,以他“一瓢饮”来洞照历史更为珍贵。

 

《北大荒十年(续)》有一种乡土气息的厚重

管寿义先生在第一本书里就专门有一个版块写“东北的风土人情”,这次续集继续有这样一个版块,专门记写知青第二故乡的人和事、景和物,对于在北大荒生活过的知青是一个美好的回忆,对于我们从未去过北大荒的读者是一个乡土的介绍。

这个版块开首是一篇“东北话拾零”,具体研究了东北话的发音特点,颇专业。在具体研究了“北安”、“棉袄”、“鹅”、“嗷”后又研究了“肉”、“日子”等发音,然后说:最为典型的例子非“人”莫属。指出东北人把“人”念成“银”,于是有了“东北银”的叫法。在文章最后,说分场一个姓任的瘸子被叫成“银瘸子”,作者调侃地说:可怜贫困的老任头却和贵金属攀上了亲戚,跻身在精神层面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的行列。这一趣谈使得我们随着作者到了北大荒,不仅闻见东北声,还喜见东北“银”。

在第二篇“东北人的说话”中,举了一个生活中有趣的例子:

有时听伙伴和东北人唠嗑,东拉西扯,忘了他们在唠什么话题,唠着唠着东北人就举例子:“假如你妈病了 —— 我可不是盼着你妈生病呦 —— 你是不是要急着往家赶?”

    “假如你妈病了”,这是一句让人一听就火冒三丈、要动手打仗的话。往难听里说,就是在诅咒别人的母亲,谁听了谁勃然变色。但说话者紧接着的一句“我可不是盼着你妈生病呦”,又让人不好发作。

    绝了,讲的话一句出一句进,就好像拍了你一巴掌,又给你一颗甜枣似的。

    这样的说话方式也就是对知青。我不相信说话者敢这么对领导对长辈说,除非他活腻味了,欠削(xiao,第一声)。

上海人一般绝对不会这么说话,一般也绝对不会拿别人的父母开涮说事举例子,也太损了!

这段文字读来忍俊不禁,把从研究东北人发音转向研究东北人说话的艺术特色,如果阅读时用上东北“高粱花子”话,那会是什么效果,那简直就到了东北了,坐人家火炕上和人家唠嗑呢。

“王哥、李姐及其他”是以故事来介绍东北人的外向、豪爽、仗义、粗放而率直的特点。还有一篇叫做“李、大李、大老李和老李头”的文章,单看绕口的题目就有点意思,读后才知道那可是东北人称呼人的时候依据年龄大小形成的四个职称啊。

几篇文章还介绍了东北菜窖的特色、东北菜的量、东北的篮球、农场的网络和北大荒的盲流,简直把东北社会、北大荒农场的方方面面都介绍到了,一股东北味儿扑面而来。

值得说的是作者并非只是在这个版块里才介绍东北的风土人情,而是在全书都贯穿了地方特色,凡人小事、犄角旮旯、鸡零狗碎、针头线脑几乎都是用东北话写成的,读来俏皮的东北话渲染了浓浓的乡情。

浓厚的乡土味显示出作者对于当地风土人情的熟悉,也显示出知青那些年赖以生存的黑土地的气息

 

《北大荒十年(续)》有一种文学意义的厚重

2015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授予了一个“非虚构”文学作家,她就是白俄罗斯女记者阿列克谢耶维奇,这之后,“非虚构”文学写作备受社会关注和重视,近来我国文学界讨论“非虚构写作”的问题很是红火。

所谓“非虚构”写作是一种以现实元素为背景的写作,与纪实相近,但又不等同于纪实文学,是一种以真实为背景,完全凭作者个人的视角进行的独立的写作。

非虚构的作品,是作者用自己的笔墨饱沾着自己的良知来写的,直面时代的挑战,把过往的现实化为文学的力量,为历史记录了真实的证词,既让文学有了真实的价值,也让真实有了文学阅读的魅力。

现场式的介入性的“非虚构”写作姿态是知青作家特有的现象。用自己的笔写自己的事,写出自己当年的生活体验,写出今日的冷静的思考。熟悉的人,熟悉的事,主体事件不虚,细节描写想象,再现当年的血与火,是苦难的知青生活帮我们知青选择了“非虚构”的写作。

管寿义先生的写作就是“非虚构”写作的典范,《北大荒十年(续)》题材来源于北大荒真实的生活,原汁原味地记写,投入真感情,呈现真文字,而且运用自己的智慧构思,写出文学的意义。为知青运动的历史留下真实的证词,也在文坛上书写出华丽的诗章。

一位研究知青运动的作家说过:知青生活是新中国那个特殊年代的特殊景观,是千百万知识青年演奏出的一部雄浑悲壮的命运交响曲。他们之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雨历程。每个人都是一部书。在人生的天平上,唯大波大澜大苦大难分量最沉。千百万知青曾经共同拥有这段历史的岁月,被这段特殊时代的烈火焚烧过、锻造过。千万年后,我深信人们在废墟深处发现我们这一代的化石和遗骨时,还会在我们这一代人的遗物中发现岁月的烙印,凹凸残缺地映照出知青岁月的真实痕迹。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千百万知识青年以其青春年华谱写的这一页,将被用大字斧劈刀刻在祖国的泰山之顶的石壁上,与中华永存。

一段话写出了一代知青人的历史意义,其实也道出了“非虚构”写作的意义,同时也概括出《北大荒十年(续)》厚重的文学意义。

好厚重的北大荒雪花,好厚重的《北大荒十年(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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