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功绪
蒿子饭,就是用蒿子掺大米或掺包谷面蒸熟的杂交饭。
蒿子,是一种“灰白面,绿色背,叶面宽,味道香”的野生植物。在我们老家的绿色海洋里几乎随处可见。
蒿子饭,千万不要小看它。它可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救命饭”和“上等饭”。在“靠工分、分粮食”的集体化年代,能有蒿子饭吃,算是谢天谢地了。
蒿子饭,工艺虽然简单,但一定要注意好掺比量、排苦味和审火候。蒿子掺多了,蒿味过浓,蒿子掺少了,又很难吃到香蒿的美味,一般按6:4的比例搭配为宜;蒿子苦味不排除,就“有苦难言”了。排苦味的办法,就是用沙布袋子将切碎的嫩蒿叶包好后,用力柔挤,直到把苦汁挤净为止;同时,火候,也很重要,火猛了,蒿子饭就糊了,火小了,又烧不出那种味道,什么时侯火小点,什么时候火大点,什么时候火不大不小,很讲究。这个火候“专利”,在我们家里,唯独我母亲才有。
那个年代,条件好的家庭,在蒿子掺大米中掺上适量的腊肉或腊肥肠,那可不是一般的美味佳肴了,那独特的香味,既使在几公里之外也照样能闻到。
母亲不仅能做出口感极好的蒿子米饭和蒿子包谷饭,而且,还会做出百吃不厌的蒿子粑粑。
前年阳春三月,我在老家向一位来自北京的游客问道:您到我们小溪口来看什么?万万没想到他爽快地答到:我是奔着你们这里的蒿子饭和“五月红”来的。
在上个世代的六七十年代,人们的粮食来源无外乎两种:一种是吃商品粮的居民凭粮票到粮管所去买;一种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靠挣工分而分得粮食。
那些年代,吃商品粮的娃娃们,幸福得很,潇洒得很,可以说,比现在的富二代还要潇洒一百倍。在那些年代,能找个吃商品粮的媳妇,就是男人们的最大梦想,不知好多男人在找吃商品粮的媳妇的激烈竞争的战火中,想坏了脑袋,想尽了苦法,想遍了大江南北。记得,1979年春天,我在到太平溪高中读书的路上,在望智安上面的小道上碰到大舅舅后,大舅舅把他仅有的“九斤多粮票”全部送给了我,搞得我不知怎样感谢为好。万万没想到,我把这几张价值连城的“粮票”,永恒地保存到现在。
在那个“靠工分吃饭”的年代,劳动力多的家庭,就是人们羡慕的家庭。因为,有劳动力就有工分,有工分就可以分到粮食。家庭劳动力多,工分就多,工分多,分到的粮食就多。在那些年代,我要感谢我的父母,呕心沥血地养育了我们同甘共苦的五兄弟,使我们家里的劳动力长年稳定在四个左右,而且拿10分的硬劳动力就有3个。1980年,我高中毕业后,参加集体化劳动时,当初给我记6.5分,当给我计到8.5分时,我于1982初跑到宜昌打工去了。后因招考招聘干部,本人有幸地投入到了“商品粮”的怀抱,而且终身地享受到了非农业户口的温暖和幸福。
我们家里劳动力多,故然分到的粮食就多,比劳动力少的家庭多出不少,比没有劳动力的家庭就更不用说了。没有劳动力的家庭(俗称“缺粮户”),只能按人头分点粮食而已,若是遇上天灾人祸的话,那“巧媳妇只能做有米之炊”的事,就难上加难了。
那些年代,没有劳动力的缺粮户,能吃上蒿子掺大米或掺包谷面的饭,算是一顿“团年饭了”。不少的缺粮户,吃了上顿,愁下顿不说,几乎餐餐吃的都是红薯、土豆和菜叶,有吃苕米子的、有吃连皮洋芋的、有吃南瓜叶的,甚至还有吃芭蕉兜兜和野菜的……人们形象地比喻为“早上菜,午时糠,晚上清汤照月亮”。
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历史背景下,我算是要再三感谢老天爷的照应,因为我吃的蒿子饭比四个哥哥少多了,比缺粮户的娃娃们少得更多了。现在回想起来,既高兴又惭愧。高兴地是吃的米饭多一些,惭愧地是这种舌尖上的美味吃得远远不够。因为蒿子饭,不仅清香爽口,功效独特,而且意味深长,弥足珍贵。
从医学上讲,蒿子饭,就是“养生保健饭”。因为,它一能抗疟;二能抗菌;三能抗寄生虫;四能解暑;五能免疫;六能促进心血管良性循环;七能有效保护实验性矽肺。
40年前,“安徽省凤阳县小岗村18位农民冒着生命危险,推行大包干”的改革之风,席卷祖国大江南北后,无论是劳动力富余的农户,还是劳动力匮乏的家庭,都逐步过上了不愁吃、不愁穿和不愁用的小康生活,而且大步流星地迈进了建设“富美乡村”的崭新时代。
如今,在我老家,过去种植包谷、小麦、红薯和土豆的旱田,早已被那盘山而转的茶叶所覆盖;过去种植水稻、芋头和莲藕的水田,早已被那红彤彤的“五月红”所淘汰;过去“出门靠走,通讯靠吼”的农村面貌,早已被那“一栋栋楼房拔地而起、一条条“巨龙”翻山越岭、一辆辆轿车日夜如梭、一群群游客慕名而来”的美景所取代。
如今,一个电话、一条短信或一个语音,卖米的老板和卖菜的老总,瞬间就把称心如意的大米和价廉物美的蔬菜,送到你的眼前。更不可想象的是,一个电话,一个外卖瞬间就飞到了你的嘴边。
如果按此发展速度推算的话,再过一二十年,我们不知还要享受多少意想不到的惊喜和幸福。
有人说“站着等你三千年”,而我要说“向天再借五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