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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功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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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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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烧苞谷

        周功绪

烧苞谷,是百岁溪流域深受人们喜爱的一大民间美食。

烧苞谷,就是把扳回来的青苞谷,“脱”下绿色的外装后,放到火海边翻来覆去地烧熟的苞谷。

每年的七月至九月,是我们儿时吃烧苞谷的黄金季节。那一弯连一弯、一岭连一岭、一山连一山遍地欢笑的苞谷林,不知给我们带来了多少的眼福和口福。 

儿时的我们,在骄阳似火的岁月里,打着赤膊,顶着炎热,在熊熊燃烧的灶膛里烧苞谷,一边烧,一边用火钳慢慢地翻,上下左右眼巴巴地盯着苞谷,烤得脸庞红得发烫、挥汗如雨、望眼欲穿、迫不及待地想吃烧苞谷的样子,时常在我脑海里随风飘扬。

烧苞谷,有在灶膛里一边生火、一边做饭、一边烧的;有在火炉上一人烧或一人用蒲扇扇火、一人负责烧的;也有在田园山川里像野炊一样,用柴火烧的……无论哪种方式,其颜色和味道,远远好于、香于大街小巷的烧苞谷。

烧苞谷,比烧红苕、烧洋芋、烧芋头好吃得多。它那越烧越香的美味与酥脆中带点柴火的味道,可以说,堪称一绝。

儿时的我,对烧苞谷不是一般的喜爱。无论天气热到什么程度,无论嘴巴吃到什么程度,无论牙齿累到什么程度……可以说,无法阻挡我在刀山火海里,日复一日地烧苞谷的激情与脚步。因为它魅力无限,香气十足,美味独特。即使没尝过的人,只要闻到那种独特的香味、恐怕也与“英雄难过美人关”那样,无法抵抗。

究竟什么时候,一见钟情地爱上这个地地道道的民间美食的,在我大海无边的记忆里,的确找不到准确的答案。但我十分清楚地记得,自从舌尖和鼻子接触的那一刻起,我就与这个人见人爱的绿色食品结下了一生之缘。

一边烧苞谷、一边吃苞谷,一边拉家常、一边分享丰收的成果,是我们儿时周家老屋最幸福、最开心、最难忘的一大美景。

烧苞谷,于我来说,没有千篇一律的烧法,也没有照本宣科地吃法,更没有一成不变的烧烤场所。“灵机一动,流水作业”,是我们儿时烧苞谷的一大特点。那一边放牛,一边烧苞谷吃;一边打猪草,一边烧苞谷吃;一边摸鱼,一边烧苞谷吃;一边游山玩水,一边烧苞谷吃的欢乐场景,永远储藏在我们的脑海里。那种户外感、那种兴奋感、那种浪漫感、那种幸福感,没有经历过的人,无论是专家,还是教授;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是完全体会不到的。

记得,一个十分炎热的日子,我们队里几个娃娃到桃子树坪去打猪草,当沿途打满一大花背糯米藤藤、葛藤叶叶、野构树叶叶后,从四面八方捡来一小堆干松树枝枝和花栗树棵棵,烧了五六个近尺把长的嫩苞谷,那在蓝天白云下、青山绿水的怀抱里,一边看嫩油油的猪草,一边啃香喷喷的苞谷,一边赏大自然的美景的幸福画面,早已成为我们快乐童年歌谣里最闪亮的篇章。遗憾的是再也复制不了了。

令我一生不忘的是,一个热得再不能热的中午,我在打猪草的回家途中,在小湾子苞谷田里,百里挑一地扳了五个青苞谷,回家在灶膛里去烧,当第二个苞谷即将烧好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几根花栗树柴禾飞出的火星子腾云驾雾地降落到我的手背上,瞬间手上血泡连连,疼得我心如刀绞……尽管这样,我依然如痴如醉地坚守在烧苞谷的战场上。

烧苞谷,不是越嫩越好,也不是越老越好,而是嫩度适宜为好。太嫩了烧不成,只能做浆粑粑。太老了,又烧不出那种柔中香甜的味道。

烧苞谷,火小了,香气不足。火猛了,又容易烧煳。究竟什么样的苞谷,在什么样的火势下烧多长时间,才能烧出绝佳的颜色和香味,这个因苞谷制宜、因火势制宜、因口感制宜的祖传秘方,完全写在我们感知的世界里。

 当嫩度适宜的青苞谷,在旺中带强的花栗树柴禾和映山红柴禾的火海边,烧个好几分钟后,那黄灿灿的颜色和香喷喷的味道,真让人胃口大开、馋涎欲滴。即使在千米之外的张家岭、李家湾,也能闻到漫天飞舞的香味。

苞谷一旦烧好了,我们的习惯做法是,将筷子或木棒棒从烧苞谷最粗的那一端或插入腹中、或直接穿肠而过后,举着苞谷一口一口地转转地啃,或两只手各自握好穿肠而过的筷子(木棒棒)头头一口一口地尽情地吃。这两种吃法,既不烫手,又能像“吃新鲜”那样,吃到热气腾腾、香气浓浓的烧苞谷。也有视其人员多少,剁成几节,共同分享的。那“一边吃,一边叫好香呀!好香呀!”和“有福同享,胜似一家人”的欢乐场面,给我留下了一生难忘的印象。

大妈、二妈和母亲既是烧苞谷的爱好者,又是烧苞谷的行家里手,更是烧苞谷的无名英雄。那饱满的个子、金黄的颜色、满屋的香气,不知给我们带来了多少的幸福和快乐。令我无比感激的是,她们乐为我们烧苞谷,“宁愿自己不吃,也要让我们吃个好、吃个饱”的大爱无疆的崇高品德,像金色阳光一样,永远照在我们“先人后己”的为人处世的行为里。

在芭蕉溪河流开展游泳比赛和在百岁溪河流开展跳水比赛,是我们儿时的一大健身运动。芭蕉溪河流的对窝子潭、垭子口电站蓄水池、杜远甲堰码头和百岁溪河流的石板滩、小溪口电站堰码头等数不胜数的天然浴场,不知给我们带来了多少的欢乐和笑声。但游过泳的人,人人都知道,游泳也好,跳水也罢,对体力消耗和饭量消耗很大、很大。那泳后精疲力尽、腹中空空的样子,不知怎样表达为好。为了让我们游好泳、强好身、健好体,又不饿肚子,母亲在家不知提前给我们烧了多少香气扑鼻的烧苞谷。当如饥似渴的我们一进家门,狼吞虎咽地吃上这些雪中送炭、胜似黄金的苞谷时,那“母爱无处不在”的幸福感,便再一次地油然而生。

在外闯荡的漫长岁月里,我曾到江西庐山、山东泰山、安徽黄山和四川的峨眉山等众多旅游胜地,专门品尝过这些人间仙境的烧苞谷,尽管吃得津津有味,爱不释手。但始终没有吃到故乡烧苞谷的那种特有的味道。

如果问我,哪个地方、哪个店铺的烧苞谷最好吃的话,可能50多年数以万计的感觉会告诉我,除了故乡的烧苞谷,还是故乡的烧苞谷。

“我们百岁溪流域的烧苞谷,怎么越吃越好吃,越吃越想吃呀?”

“百岁溪流域的苞谷的生长环境与众不同,这里除土壤肥沃、有机肥料丰盛、光照充足外,更重要的是还有得天独厚的小流域气候。这些珍贵的气候资源,为孕育品质极佳、香味纯正的青苞谷提供了丰富的天然营养。这种地方的青苞谷在天然柴火的熏陶下,不成抢手货才怪呢。”一位资深的农技专家,终于帮我找到了多年想找而一直未找到的准确答案。

令我无比遗憾的是,故乡那漫山遍野的苞谷林,在上世纪的九十年代末被郁郁葱葱的茶叶和夏橙所取代。

而又令我无比欣慰的是,虽然几乎看不到故乡的苞谷林了,但那绿油油的茶叶和红彤彤的夏橙,早已成为父老乡亲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绿色银行。

故乡的烧苞谷,在我情感的世界里,烧出了故乡的民间美味,烧出了故乡的人间珍爱,烧出了故乡的田园美景。

我想,不管时代怎么变,不管嘴巴怎么叼,故乡的烧苞谷,永远“烧”在我那幸福的舌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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