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土广椒

       周功绪

在风景如画的长江西陵峡北岸的百岁溪流域，有一个因“土”而闻名，因“辣”而吃香，因“香”而抢手的民间之宝。这个民间之宝，就是三峡库区地地道道的“土广椒”。

故乡的土广椒，是民间美食佳肴的“万精油”和“调味品”。在形形色色、辣香扑鼻的世界里，唯独它的味道，才是我舌尖上的一生最爱。

故乡的土广椒，貌似很土。但“土”得有模有样、有滋有味、有情有义……

故乡的土广椒，是百岁溪流域的一大田园美景。一到播种的季节，那一包包广椒籽，在父老乡亲们的辛勤耕耘下，在土壤的深情拥抱下，在苗床的激情滋养下，迈着雨后春笋般的脚步，一路发芽，一路欢笑，一路舞蹈；一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它就以迷人的姿态，从一块块错落有致的“摇篮里”，欢声笑语地来到它那无比眷恋的“幸福港湾”。那一兜兜、一排排、一湾湾郁郁葱葱、百舸争流、千帆竞发的广椒苗，叫人一看，喜上眉梢；一到烈日炎炎的夏天，那漫无边际的广椒花，令人眼花缭乱。那迎风飘扬、川流不息的阵阵清香，不知吸引多少天南海北的小蜜蜂和花蝴蝶在这个星光灿烂的海洋里，尽情飞翔；一到金色迷人的秋天，那一片片五颜六色、压弯枝头的土广椒，就含情脉脉、情深似海地来到了我们的身边。

“千姿百态，人见人爱”，是故乡土广椒的一大特点。有的圆圆鼓鼓，像个柿子；有的长长尖尖，像把利剑；有的弯弯拐拐，像把镰刀；有的圆圆尖尖，像个草莓……

到小湾子菜园里和到我们屋后菜地里摘广椒，是我们儿时的一大爱好之一。那“一摘一篓子，一摘一背篓”欣喜若狂的样子，不知给我带了多少的惊喜和快乐。

故乡的土广椒，在我眼里，是色彩斑斓的“魔术师”。它经历了“从一片绿色到绿中带紫再到紫中带红再到里里外外一片红红火火”的完美演变。

“湖北人不怕辣，湖南人辣不怕，四川人怕不辣”。是指湖北人吃辣椒不怕辣；湖南人吃辣椒越辣越过瘾；四川人吃辣椒像吃饭一样越辣越喜欢。从这个意义上讲，故乡的人们对土广椒的热爱，应该是当之无愧的“湖北牌”的“川军”了。因为，故乡的土广椒，不是一般的辣，不是一般的香。那特有风味，“辣”得我们垂涎三尺，“爽”得我们形影不离，“香”得我们钟爱一生。

据我所知，江西余干县的余干椒、湖南湘西的朝天椒和四川自贡的二荆条，是这些“辣椒之乡”的精品名牌。在我50多年的旅途中，我有意地到这些风水宝地细心地品尝过和考察过，虽美味无穷，香辣四溢。但与故乡土广椒的味道，在我的感觉中，毫不自私地说，还是不能相提并论。

“做法千变万化，吃法千奇百怪”，是故乡人们对这里的土广椒倍加热爱的最好褒奖。无论怎样做，无论怎么吃，都给我们留下了“辣在其中、乐在其中、味在其中、美在其中”的深刻而难忘的印象。“土广椒炒瘦肉丝、土广椒煎鸡蛋、土广椒炒土豆丝、土广椒炒苦瓜、干煸土广椒、泡广椒炒蘑芋、虎皮青椒、剁椒鱼头”等数不胜数的农家菜，如果没有土广椒的无私奉献和神奇“表现”，不可能成为三峡地区千古流传的美食佳肴。

“土广椒焖野鱼、土广椒炒腊肉、泡广椒炒腊猪肝”，可以说，是我最爱中的最爱，那“越辣越过瘾、越香越喜欢、越吃越想吃”之感，比尽情分享“土鸡炖板栗、牛肉炖土豆、鳝鱼炖老黄瓜、酢广椒炒肥肠”另有一番风味。在我感知的世界里，用“天下之绝”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土广椒焖野鱼、泡菜焖野鱼”，是母亲的几大绝活之一。那“爽而又爽、鲜而又鲜、辣而又辣、回味无穷”的美味，不知醉倒多少湾里湾外、岭上岭下、河东河西的乡亲们。怪不得老乡们路过我们老家时，不厌其烦地问：幺妈，还有土广椒焖鱼儿没？

土广椒焖野鱼，与泡菜焖野鱼虽然味道各有千秋，但其美感和人们的喜欢程度，可以说，难分上下。

土广椒焖野鱼，不仅仅是下饭的“催化剂”，而且，也是下酒的“灵丹妙药”。可以说，我与白酒一生之缘的最大功劳，非“土广椒焖野鱼”莫属。

无论是泡菜焖野鱼，还是酸菜鱼，都得从内心地感谢红广椒皮子“画龙点睛”的神奇功效。掺不掺红广椒皮子、掺多少红广椒皮子，可以说，色、香、味、形大不一样，用“天壤之别”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广椒面，是故乡土广椒深加工的精品之一。它在红烧豆腐的配料上、豆腐乳的腌制上和面条的吃法上等等，无不起到“味精之王”的奇效。

在灶膛里将土广椒烧好后，用大蒜、菜油和食盐一起拌了吃，是我们儿时的一大乐趣。那特有的香味，与吃“烧红薯、烧土豆、烧竹虫”一样，给我留下了一生难忘的美味。

令我无比留恋的是，还是故乡的秋广椒。那独具特色的味道，可以说，在香辣的基础上锦上添花，美上加美。那在广椒树上“里三层外三层地找找的摘、翻箱倒柜式地翻翻的摘和直到摘的一干二净”的难忘场景，时常在我眼前自由飞翔。

安仓坪、贺家坪和“湖北大坪”等群山怀抱里的秋广椒，应该是精品中的精品了，那香脆可口、韵味十足之感，与那里的土豆、土鸡和土酒一样，不知醉倒多少中外客人。

用红土广椒掺蚕豆做豆瓣酱，是母亲给我们的一大恩赐之一。那红红的颜色、香香的味道，即使没有任何菜陪伴，也能痛痛快快地吃光几碗饭。尤其是用豆瓣酱吃新鲜白米饭，那种舒心爽口之感，不知怎样表达为好，搞得我直到现在还难舍难分。

令我终生难忘的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我那几年的高中生活，不是豆瓣酱的日夜相随，也许早就回家“修地球”去了。

用木盆剁红广椒，是我们儿时的“课外作业”之一。尽管剁得手软软得、辣辣的、红红的……但从不叫苦，从不叫累倒不说，反而还欢天喜地。因为，我们早就知道，没有这些“苦中有乐、辣中有福”的汗水和心血，就不可能有一看就想吃、一吃一辈子的“红广椒豆瓣酱”。

故乡的土广椒，除了香辣可口外，营养价值和医用价值也极其丰富。它既是“蛋白质、脂肪和碳水化合物”的“活化石”，又是“维生素Ｃ、维生素Ｂ、维生素Ｄ、维生素Ｅ、胡萝卜素和钙、铁等矿物质”的“大本营”。尤其是维生素C，含量极高，每百克高达198毫克，居蔬菜之首。据医药专家介绍：它能缓解胸腹冷痛，制止痢疾，杀抑胃腹内寄生虫，控制心脏病及冠状动脉硬化；还能刺激口腔黏膜，引起胃的蠕动，促进唾液分泌，增强食欲，促进消化。这无不说明，它是三峡地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绿色佳肴”和“红色药材”。

故乡的土广椒，是父老乡亲们舌尖上的“家常便饭”。无论是张家，还是李家；无论是秋天，还是冬天；无论是春天，还是夏天，它都以独特的魅力和不同的姿色，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替代、不可缺少的“终身伴侣”。

故乡的土广椒，除了我们如痴如醉、爱不释手外，还是父老乡亲们心中理想的“吉祥物”。那“家家户户屋里屋外一串串、一挂挂、一排排红广椒，盛迎幸福生活”的火红场景，胜似“千家万户贴春联，欢天喜地迎新春”的乡村美景。

现在回想起来，故乡的土广椒，之所以说是故乡的一大“名片”；之所以说是我一生中的最爱之一；之所以说，是故乡人们的一大福气，因为，它是在故乡“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泉水、原原的生态”的深情呵护下，脱颖而出的“纯天然之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