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功绪
写《太平溪老街的那些陈年往事》,我早在太平溪老集镇未被三峡水库淹没之前,就有了这一想法,时隔二十几年后的今天,总算了却了这一久违的心愿。
太平溪老街,位于风景秀丽的长江西陵峡北岸,与屈原故里秭归县茅坪镇的银杏沱隔江相望。
太平溪老街,长1700米,平均宽度大约8米左右,最窄的地方不低于6米,最宽的地方也不超过10米。那古色古香的“石板街、板壁屋、吊脚楼”和热情好客、朴实无华的老街居民,给我留下了难忘的第一印象。
太平溪老街,虽然不大。但非同一般,影响非凡。
解放前,太平溪老街曾为抗日战争做出过历史性的贡献。宜昌沦陷后,国民党县政府于1939年至1945年,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安营扎寨”过六年。原湖北省主席陈诚,为了抗日,曾在这条老街的附近谋划和统筹过一段时间的军事要务;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太平溪老街为葛州坝工程建设,作出了巨大的牺牲和奉献,从海拔60多米的地方,后靠到海拔72米至90米的地方;1997年,万里长江截流后,太平溪老街就成了三峡黄金海岸永不消失的水下“风景”。至此,太平溪老街将所有的“青春”和“热血”,全部奉献给了举世无双的三峡工程。
太平溪老街,是我的“母亲街”,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非常幸运地在这条古老而文明的老街上,同望成钢、陈国荣、望西定、望西福和韩庆虎等同学度过了两年的高中岁月;1987年至1997年,我更有幸地在这条古老而文明的老街上,担任过镇委办公室秘书、镇委办公室主任、镇委宣传委员和镇委副书记等数职,而且,在这条古老而文明的老街上,一干就是十年。
我在太平溪老街工作和生活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与它的情感却很深很深,用“情有独钟”和“情深似海”来表达,一点也不为过。
太平溪老街,虽然离开我们二十多年了,但那些渐行渐远的陈年往事,却永远无法忘记。
从我记忆太平溪老街的第一天开始,无论岁月如何变化,太平溪老集镇上,依然只有这条唯一的古老而文明的老街,只是不同时期,老街的“穿着”不同而已。这条老街的街面,先后历经了从青石板到砂石路再到水泥路的变迁;这条老街的房屋,先后历经了从板壁屋到土墙房再到砖混结构的小洋楼的变化;这条老街的人们,先后见证了葛州坝建设和三峡工程建设所带来的嬗变。应该说,这完全得以于勤劳而善良的太平溪儿女的辛勤耕耘和伟大的改革开放的时代。
太平溪老街虽然很小很小,但它却是全镇政治、经济、文化活动的中心;却是南来北往的人们通往中国最美之乡——邓村和国家级森林公园——大老岭的要塞之地;却是山旮旯的人们无比向往的“世外桃源”。
太平溪老街,自古以来,商户云集,门庭若市,生意火爆。那开餐馆的、搞缝纫的、卖服装的、搞修理的、跑运输的、搞理发的和卖菜的……从早到晚,忙得不亦乐乎,把整个太平溪老街打扮得既热闹又繁华,既文明又发达。
逛老街,是那些年代我们热爱太平溪这片热土的一大自觉行为。
不知什么原因,那时老街上的几千名父老乡亲,好像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除了逛街,还是逛街。尤其是,一到春天,一到夏天,或一到腊月,那里就成了我们逛街的最好季节和最佳市场。
那些年代,人们喜欢逛街,就像现在人们喜欢手机一样,有时,一天要逛三到四次,甚至五到六次。在逛街的美丽风景里,我看到过上穿学生装,下穿喇叭裤、身背马桶包、手提三洋牌录音机、脚穿高档皮鞋和戴着名牌手表的小帅哥;我碰到过身穿连衣裙、脚穿高跟鞋、戴着太阳镜的大美女;我听到过《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冬天里一把火》《小城故事》《我的中国心》和《外婆的澎湖湾》等扣人心弦的歌谣;我遇到过开着宝马、奔驰和奥迪的少男和少女……
在逛老街的风景里,我的老同学韩永军与赵春红,张成林与李光蓉和张玉炎与杜燕霞等一双双“金童玉女”,不知为太平溪老街增添了多少“玉”的光彩。
在逛老街的漫长岁月里,老街上的人们逛出了乡情、逛出了友情、逛出了亲情,好像一家人一样,多么的亲切,多么的温暖和多么的幸福。既使那些年代生活条件和工作条件远远比不上现在,也不知比现在开心到哪里去了。
一到春天,我们就跑到街上去分享春天的温暖和春天的气息,我们在那里一次又一次地看到了老街的人们“一年之季在于春”的独特魅力和太平溪沿溪两岸金色灿烂的油菜花。有人说,太平溪老街上的春色,是太平溪三万峡江儿女的春色,我看的确是这样,太平溪搬运队的韩啟索等一大批身强力壮的同志,不辞辛苦,不畏艰险,夜以继日地用板车,时而把运往上海、武汉、宜昌和重庆等地的农副产品和工业产品,不停地送到停靠在鸡蛋石码头的货船上,时而又把从外地运往鸡蛋石码头的一些“洋货”,在电动钢丝绳的带助下,不停地转运到太平溪老街上,那一排排板车自上而下或自下而上,穿梭不停的繁华场景,给我留下了“劳动最光荣”和“搬运队员最美丽”的深刻印象。
1992年的春天,我和爱妻带着宝贝女儿,陪原《湖北日报》摄影部主任付必亮到鸡蛋石去乘凉,万万没想到付摄影师,被眼前美不胜收的峡江风景所陶醉,高兴得一下子从不角度,连拍了几十张照片。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把我们一家三口的合影照,作为这次合影的特殊礼物予以收藏。为了纪念这一美好而难忘的时刻,我把这张意义非凡的合影照,不仅保存完好,而且永远铭记于心。
一到夏天,我们就跑到街头上的两棵大柳树下或鸡蛋石上,去享受大自然的拥抱和恩赐。我们在那里一次又一次地分享了峡江的无限温暖和峡江的无限美景。
夏天的鸡蛋石,可以说,是人山人海的鸡蛋石、是鹰歌燕舞的鸡蛋石、是激情飞扬的鸡蛋石。一到夏天,到这里休闲纳凉的、到这里分享峡江风景的、到这里欣赏大轮船的和到这里关注特大洪水的……络绎不绝,比比皆是。更难能可贵的是,我们在这里,看到了不同时期不同船只的变化和发展。那从小木船到机驳船到向阳一号到江渝一号再到东方红一号等一艘艘船只,无一不标志着时代的进步与变迁。
1991年的夏天,我有幸地与原《宜昌日报》社的社长杨尚聘、总编辑熊庆文和要闻部主任范长敏,在太平溪老街的铁索桥上,用最好的照相机,在这座最美的“民心桥”上,让我们幸福的一家人在这无比美丽的风景里,留下了一张张值得纪念的照片。从而,开创了这一年无比灿烂的《春天的故事》。万万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以歌颂太平溪镇廉政建设为主题的《炊事员谈党风》的报道,上了《宜昌日报》的头版头条。这在一个乡镇来说,是百年难遇的。
一到腊月,太平溪老街上琳琅满目的商品、红而又红的灯笼、五彩斑斓的年画、精彩绝伦的对联和川流不息的人们,把太平溪老街炒得热闹非凡和惊喜不断。
在这无比美好的季节里,我们就跑到街上,去享受考察年货、筛选年货和采购年货的乐趣。我们在这里一次又一次地享受了太平溪老街上人来人往,水泄不通的繁华年景和香气扑鼻的乡镇年味。在采购年货的风景线上,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太平溪的行政干部,对五保老人和困难户的年前厚爱。太平溪镇民政办公室主任向德义,无论是下雨、下雪,无论是寒风刺骨的恶劣天气,他都风雨无阻地优先为五保老人和农村老、弱、病、残的困难户,采购棉衣棉被和米、油、肉、鱼等年货后,才去办理自已的年货。像向德义这样的镇村干部,在太平溪这片热土上,还有很多很多。
看电影,看戏剧,是那些年代我们在太平溪老街上的一大精神享受和追求。
太平溪电影院,又称太平溪大礼堂,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位于太平溪镇委镇政府大院旁,是太平溪镇内最大的室内活动场所,总面积约4000多平方米,房屋结构为一底式土木结构。
没想到,就是这栋简易的土木院落,给太平溪老街上的人们带来了无穷的精神享受和无尽的幸福快乐。
《少林寺》,是我在这个电影院里欣赏的第一部佳作,那“少林,少林,有多少英雄豪杰都来把你敬仰,有多少传奇故事到处把你传扬,精湛的武艺举世无双,少林寺武震四方,悠久的历史源源流长,少林寺美名辉煌……”的气壮山河的主题歌和震惊世界的少林功夫,既给我留下了无比震撼的印象,又让我为中华儿女而感到无比的高兴和自豪。可以说,这完全是对“东亚病夫”,最有力和最好的回击与反驳。
记得,放《少林寺》的那段时间,观众特多特多,那哄抢电影票和哄抢座位的场面,比八十年代挤火车和抢化肥的还要火爆,还要狂烈。
自从看了这部电影后,好像我对这个电影院和与蒋明生、魏长海、魏长福、敦先政、敦先国等放映员,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而且,一发不可收拾。我在这里,先后分享了《地雷战》《地道战》和《铁道游击队》等众多抗日战争的经典故事。这些经典故事的持续欣赏,使我的爱国情怀和不断珍惜当今幸福生活的意识愈来愈强。
这座不起眼的电影院,还让太平溪老街上的人们一次又一次地享受了民间文化的温暖和快乐。一到“三八”妇女节、一到“五四”青年节、一到“六一”儿童节、一到“七一”党的生日、一到教师节、一到国庆节……那灯火辉煌的舞台、喜闻乐见的节目和座无虚席的观众,把电影院装扮得如此灿烂和丰满。《我为三峡早搬家》《三峡的孩子爱三峡》《谁不说俺家乡好》《故乡的云》《把根留住》和《地花鼓》等一个个精彩节目,让太平溪老街上的人们一次又一次地陶醉在《难忘今宵》和《家乡美》的诗意里。
在众多文艺汇演中,太平溪小学、太平溪幼儿园、太平溪供销社和西陵商店等单位,不知获得多少殊荣。
打篮球,是我们在太平溪老街上的一大业余爱好。
我在太平溪老街上的工作期间,有幸地遇到了刘光玉和李运登两个出类拔萃的党委书记,李运登书记是个敬业精神超强和理论功底深厚的好领导,而刘光玉书记,则是运筹帷幄和领导有方的好管家。刘光玉书记,除热爱工作,勤奋工作和善于工作外,还有一个爱打篮球的业余爱好。万万没想到,他的这一大爱好,正合我、卢涛、桓大平、韩庆龙、陈国荣、朱成尧、胡继全、望开春和韩方菊等同志的味口。万万没想到,他的这一爱好,把太平溪的干部搞得生龙活虎;把太平溪的工作搞得有声有色;把太平溪的篮球搞得红红火火。
那些年代尽管在办公室和分管计划生育、教育、卫生等岗位上,无比繁忙和无比辛苦,但只要天气允许,一到下班时间,我们就在刘光玉书记的率领下,跑到九四中学同韩永安、杜爱华和向德柱等老师,进行篮球友谊赛,韩永安老师的左撇子投篮和三大步突破上篮、张启忠老师的假动作和复投之口头禅、杜爱华老师的运球技巧和变向突破、向德柱老师的防守和远投以及高德流老师的精准判法,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为了打球更方便、更快捷,后来,镇里干脆在镇委镇政府的院子里,建了一个专用篮球场。我们在这里不知同熊兴华、周立军、陈支炎、万成绪、韩建华和张飞马等一批篮球“高手”,享受了多少次篮球给我们带来的幸福和快乐。
在这无比幸福和无比快乐的篮球岁月里,身材魁梧的镇长望运喜,尽管不会三大步上篮、尽管运球和投篮不怎么样,但他防守篮板的意识和冲抢篮板的拼劲,不仅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而且还为我们赢得胜利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镇长望运喜的篮球基本功,尽管只有“初级阶段”水平,但他毫不推辞,亳不怠慢,反而积极参与和建功立业的品质,不仅赢得了大家的称赞,而且也是“太平溪干部、群众,上下一心,和舟共济、风雨同舟”的最好诠释。
那些年代的“五四”青年节,可以说是篮球的盛会。一年一度的篮球比赛,基本上都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举行的,不是在九四中学的篮球场上,就是在政府院子的篮球场上。在数次的篮球比赛中,我们政府机关代表队、教育战线代表队、伍相庙代表队和水电公司代表队,都曾获得过冠军或亚军。
为加强篮球对外交流,我们还积极参加了由大老岭林场、邓村乡和太平溪镇三家联合举办的“茶山杯”篮球友谊赛。通过系列比赛,赛出了团结,赛出了友谊,赛出了风格。
我们热爱篮球,就像我们热爱生命一样。既使现在即将奔六了,也依然对NBA和CBA的直播热爱有加。乔丹、皮蓬、罗德曼、科比、詹姆斯、杜兰特、威斯布詹克和姚明、王治郅、刘玉栋、李楠、胡卫东、易建联、周琦、郭艾伦和丁彦雨航等精湛的球技,早已融入我的血液。我曾说过,如果NBA在太平溪聘个篮球解说员的话,也许我早就成为海外的“名角”了。
我不仅热爱篮球,而且更热爱我那篮球场上的“7”号背心。这件特殊的礼物,至今还与我相依为命,永不分离。
玩台球,是我们在太平溪老街上的一大精神升华。
台球,既是一项高雅的体育运动,又是我们的一大业余爱好。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台球之风,像雨后春笋一样,好像一夜之间,从大宜昌飞到了太平溪老街上。那吴静的台球桌、丁宏卫的台球桌和蒋明生的台球桌……不知给我们带来了多少的刺激和快乐。
玩台球,地球人都知道,它需要角度、准度和力度的高度协调和统一。如果没有漫长的时间锻炼的话,是根本不可能达到这个高度的。既使台球“神童”丁俊晖,也付出了难以想象的牺牲和努力。
玩台球,看似简单,其实并不简单。它需要心、眼、神和力的高度统一,它是一项精益求精,精到极致的运动。
那时玩台球,很划算,打一局,也仅仅只要三个银子而已。
玩台球的最高境界是,脆杆、柔杆和跳杆,运用得恰到好处和行云流水。
那脆杆的撞击声、台球的飞行速度和台球飞到网袋里的立体声,比动感十足的音乐,还有韵味。
柔杆,就像王昭君那样,美的温柔,美的浪漫。那出杆的力度、台球在眼前柔柔的旋转和台球落袋的声音,不仅很温柔,而且很浪漫。这也许是台球的魅力所在吧。
跳杆,是一项高难度的技术活,很多人想用用不到,想跳跳不过。它是台球高手的一大拿手好戏之一,没有这一绝招,是很难战胜对手的。
郑家勇子,虽然没读很多书,但他打台球的技艺,算是太平溪老街上的顶尖高手了。他的跳杆、脆杆和柔杆,不知给我们带来了多少美的享受和快感。
除开脆杆、柔杆和跳杆外,当然还有卖杆(药杆)。卖杆,就是故意给对方设置障碍,让对方打不到应该打的那颗球,这在台球桌上会经常遇到。但尽管这样,我从来不给别人设置障碍,反而,一路绿灯,一路欢笑。
在打台球的业余爱好里,向光权、望开明、丁宏财、龚明生、韩 兵和望开春等一批业余高手,给我留下了一串串美好而难忘的记忆。
太平溪老街的那些陈年往事,当然不只这些,还有“周记刻字”、“雅馨酒楼”、“庆菊服饰”等众多民间老字号“牌坊”和木材厂、农具厂、供销社、粮管所等一批生产发达、生意兴隆的二三产业……我相信,而且我完全相信,历史永远不会忘记。
太平溪老街的那些陈年往事,是一本《峡江风情》,是一本《精神文明史》,是一本《爱的奉献》。我愿这些宝贵的精神财富,越来越甜,越来越美,越来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