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下的梦

省级公路通车不到三年，两旁断断续续建起了工厂、别墅、店铺。一条小溪依绊公路向前延伸，小溪时而伴随在公路的左边，时而从公路桥下穿过，而后，依绊到了公路的右边，直至汇入到很远的前方的大江，小溪才找到自己的归宿。此前，小溪与公路始终不舍分离。

几乎是每天傍晚，有个衣衫褴镂、面黄肌瘦的中年女子总是来到桥下。桥下的小溪旁边有几块方櫈大小平平的石板和几个小土堆，土堆长上了青草，青草藤向下伸向小溪，与小溪中的水草连成一体。那名女子就坐在其中一个长满青草的土堆上，她面朝石板盘腿正坐，她在石板上摆满了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的物什：有吃的，或是半个面包、一个烂西红柿、一节油条；有器皿，或是一个罐头瓶、一只破瓷碗、一个旧塘瓷盆；有用品，或是一根毛巾、一件烂毛衣、一条牛仔裤、、、、、所有这些从垃圾堆里拣来的物品，都被她整整齐齐分别摆放着。没过几天，她又从附近的垃圾堆里找来新的东西，再把原先的物什调换下来，照样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当她面对摆妥的物品（在她的心里，那些物品也许是要进奉给谁的贡品，亦或是要回馈给某个亲人的礼物）坐定后，身子一动不动，像是尼姑作禅，很静很静的呆着。她神情有些呆滞，眼神贯注眼前的那些物品，此时恐怕只有身旁潺潺小溪的流淌让她在意。其它，她全然不顾：桥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不时按响的呐叭声；从中巴或大巴车窗口向桥下探头，希奇的眼光；从车上扔下一大包的垃圾品就落在她身边；豪华小车一辆快似一辆的飞驰而过，两车相撞把辆摩托车撞飞到溪沟里，她全没在意。

过路行人有时候会稍稍驻足观望，但见她：不是一个乞丐，她不乞求别人施舍；她又不是一个精神病人，她不影响、伤害别人；她有她自己的思索，有她自己的梦，她的梦在桥下。旁人驻足观望，只是同情她，便没有人去打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