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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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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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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爷公公

爷公公出生在晚清末年,三十多岁就失去了老伴儿,后填了一房,只共同生活了五年多,也撒手去了。此后不知何故,正值壮年的爷公公一直没再续弦。

爷公公在建国之前就带着尚且年幼的公公,从关里山东闯来东北,凭着一身过硬的打铁技术,扎根在一个叫新庙的小镇上。爷公公开的铁匠铺,在当时闻名十里八村。后来铁匠铺变成新庙专门生产农机工具的大修厂,爷公公成了厂里一名工人。

爷公公虽然一辈子大字不识一个,但他却一直坚持让公公读书。公公如今已年近八十,在他们那一代人里面,能念到高中文化的人微乎其微,做了一辈子铁匠的爷公公亲手培养出一位当时众乡邻交口称赞的秀才,不得不令人佩服!

爷公公的一生,孤独而寂寞,他离开的时候也是孤独而寂寞的。静悄悄的,没有痛苦,没有遗憾,那么安祥,那么从容,没有惊扰任何人,就那么在睡梦中悄悄地走了,这是爷公公自己修来的福份。多少人宁愿少活几年,也愿意换来如爷公公临终的那份安祥与静谧,就那样睡过去,干干净净地永远睡过去,真是一种难得的修为。

爷公公生前道骨仙风,额头宽大突出,留着一大把长长的白胡子,拄着一支木制雕纹拐杖,总是一副笑呵呵的面容,简直和画上的老寿星一模一样的。爷公公从来都是一身宽袍大袖的黑色老式服装,很配他白晰的面容和雪白的长胡子。爷公公的每一套衣服都是能干的婆婆忙里偷闲、一针一线精心缝制的。爷公公每天穿得干干净净地下楼去溜弯儿,周围的邻居,无论男女老少,都认得爷公公,都夸爷公公是一个有福气的高寿老人。

记得大姐曾经说过,爷公公临走的那天晚上和她唠了半个多小时,说了很多话,他老人家心若菩提,和大姐说,晚辈这五个孩子当中,大姐是最辛苦的。三姐也说,他老人家在离世的那天总是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什么时候了?也许是他自己预感到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婆婆说,在离世前五天的夜里,爷公公在客厅里直直地坐了整整一夜,这对一个九十六岁高龄的老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更让人感慨的是,爷公公就是在那天,自言自语说自己还能活五天了,事实上距他离开的那天真的就是五天!

 从来没有想到老人家会走得这么早,我一直觉得爷公公活到一百岁都是没有问题的,可老人家说走就走了。我在他临终前的那个晚上还想去看看,可惜最终没有去成,这成了我终生的憾事。我不知道老人家临走的时候是不是会想起我,一切都无从知道,一切也都不重要了。

在我心里,爷公公就是一棵千丈的大树,从关里移植到东北这片黑土地上开枝散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老人家生前有过交待,一定要把他的骨灰送回关里老家。在爷公公去世后不久,先生就倾其所有,携同公公婆婆,抱着爷公公的骨灰盒回到了山东老家。“树高千丈 叶落归根” 这骨灰盒上的字不是特意挑选的,却巧合得很,正合了爷公公一生的机缘,是对他老人家漫长人生的高度概括。 于先生而言,作为孙子,既完成了爷公公生前的遗愿,又带公公婆婆回山东老家认了亲族;于爷公公而言,山高水远,都没能阻挡住一位离乡老人魂归故里的思乡之情。

如今,人们日子越过越好,关里关外,老百姓的生活早已今非昔比。转眼爷公公离开已经十五年了,惟愿他老人家在另一个世界有人陪伴,无牵无挂,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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