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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广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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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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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思念写在军旗上

当过兵的人,恐怕对过年都有刻骨铭心的记忆。这记忆来自告别家乡的站台,来自身上散发着浓浓樟脑味的新军装,来自第一次紧急集合。因为,就是这个春节里,让一个个毛手毛脚的男孩儿,或者一个个爱哭的女孩变成了一名真正的战士。

参军离开家乡20年了,以前总是觉得家就是同父母一起生活的那个令我牵肠挂肚、永远也无法挣脱的穷山村苦乐园,可是这些年,每逢春节临近,回家过年的想法总是那样浓烈。多想再回家乡观看五彩绚丽的自贡灯会,追赶大街小巷耍举的龙灯,吃上妈妈亲自制作的腊肉……

过去,紧张的军营生活使我极少能回家过年,却始终不会忘记远在故乡的家。每当我劳累一天躺在床上时,心里的思念与愧疚便油然而生,特别是在欢庆春节之时,远在北国的我总感到该给家写封平安信了,生怕天明之后又忙得顾不上。多少次梦回故乡,多少回涕泪沾襟,当时手机还没有普及,只能以这种方式寄去点安慰和祝福。

还记得我新兵刚入伍那一年,春节,夜很黑,也很长,是偷偷想家的时候,想父母的叮咛,想家乡的小河,也想同桌灿烂的笑容,或许就会有一滴泪悄悄滑落在捂紧的被窝里。没有人听见,也绝不会让人看见。第二天起床哨响过,依然会像每天一样,一跃而起,目光坚定地奔向队列。

记忆里,这一年春节里最难过的不是半夜从热被窝里起来站岗,也不是挨班长的批,而是一次单杠没上去,某一次长跑没有跟上,某一件小事没有做好。每当这时,不轻易流出来的眼泪就会被硬硬含在眼眶里,不动声色地咬紧牙再练下去,直到有一天比任何人都出色。这一年春节里,最快乐的就是得到班长的一次表扬,还有,与家人的一次通电话,班长的表扬虽然算上字正腔圆,但是很阳刚,听上去绝对的有力。与家人的通话和班长的表扬是两种快乐,表扬让人热血沸腾,电话则使人心底宁静温馨,浮躁顿消。于是,表扬之后,自然就想着要对得起这表扬,就玩儿命地想干得更好,练得更好,就想着什么时候还能得到班长的下一个表扬。而每次刚刚放下电话没有多久,同样也想着怎样寻找机会打下一个电话,并且宁肯在寒风中排着长队,久久地等候。

我是出生在四川富顺一个小山村,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父亲是单传,我家里人手少,直接说就是有体力干农活的少。父母都已年迈,家里还有不少责任田,很需要人手,可是父母每次给我来信说:“今年过年,回不来就不用回了,听组织的安排,当兵了,就要当个好兵,把自己的事干好,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孝顺,不要惦记家里,我们都很好的”等等。然而,当我多次要求他们来部队一起过年时,父母总是以家里忙为由拒绝。我知道他们是怕给部队添麻烦,怕影响我的工作。

这些年的军旅生涯中,记得有一年春节探亲回家,父亲身体又不太好。在我要归队时,母亲给我说了这样一句话:“孩子,你每次回家都像住店一样啊”。我看见,母亲的眼里闪动着泪花,我知道她是想让我在家多住几天,我也想多陪陪父母。然而我知道我的父母是深明大义的,是理解我的,尽管他们没有多少文化,讲不出什么大道理。

春节临近,我又徘徊在年关的思乡路上,感受着异乡越来越浓的年味,那味道飘溢在军营的每个角落。参天之树,必有其根,怀山之水,必有其源,我们都为了迷彩梦想而坚守异乡,我们都为了信仰追求舍家保国,也许今天你已小有成就,也许你的军旅人生才刚刚起步,也许你忙碌一整年无立功受奖,无论是成功也好,失败也好,只要我们把异乡当故乡,家就不会太遥远。

今年,不论你是否回家过年,欢庆的喜悦不曾间断,心里的那份踏实不曾间断。此时,月光悄悄洒落在故乡的田园处,那一缕缕炊烟更不曾间断,因为我们早已把所有的思念都写在军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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