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黎明（组诗）

1、年关认领一条路

炮竹燃响，灯笼高挂

二月春风，认得剪修的细柳

站台上，奔走的人们认得归家路

月亮落在山冈

我落在干枯的树上

像一只孤雁，打量原野苍茫

空望故乡方向

风持续刺痛骨头

每根神经，像夜暮下爆然的烟花

溅落眼里

瞬间逼出泪来

2、冬天的黎明

冬天的黎明，住宿一夜寒霜变得尖硬

步印在时间指针里停顿

最先落下的叶，撒落晨光同我渐冷

一棵棵玉米杆不见踪影，或许它们也怕冷

躲进农家灶台燃尽一生

在渐醒的尘世中，淹没后化作火的灰烬

我在冬天黎明的灯光下转身

故乡的冬晨，村庄时远时近

3、火车

很多时候，我感觉火车是蛇

卷睡在时间抽屉里

它，代替远方——

时隔多年，运载我参军的绿皮车厢

不去知去向

站台上，我总习惯挥手

种植泪的种子

4、我以为

海棠落果，被飞鸟嚼碎

残皮破肚，不喊一声痛

母羊舔了舔，留食病弱的小羊

这一幕像秋风舔到身上

我以为，春天已来临

妈妈又在村囗的海棠树下

张望

5、时间的马匹

没有比时间更快，马蹄踏破指针的转动

蠕动的我，细数着路边的花草

那么多沙土被风吹起

疲惫、孤寂的瘦马，瞬间停下来

像等待夕阳透过林梢

这一生无非就是这样

终跑不出太多牵绊，时间的马匹

一次次挣扎，总想摆脱僵绳勒紧的痛

6、植物笔记

收割稻草的人，被烈日收割

我被时间收割

芦苇在晨曦里，仰起头

我攀爬它的影子

蒲公英打开自己的伞，等待秋风

我尝试，移植干枯的骨头

收聚露珠

捂住根茎

稻草、芦苇、蒲公英

同我拳养更狂烈的风

7、大雪，是春天的伏笔

大雪，追赶不上岁月踪影

残存的记忆，在落尽叶子的枝头

留下鸟的爪痕

大雪，留下多少春天的伏笔

它在枯黄草地上抺上霜

又亮出逼人的寒光，给山野的红果

撤上一把盐

此时，所有果实更甜

虚度时光的人却一贫如洗

8、心锁

一把锁，除了铁还是铁

至于它内部的构造，从不轻易展示

让人知晓

我心同样是把锁，长年未经保护

偶尔还遭受外力撞击，至于还能锁下什么？

我想更多的是故乡炊烟

和关于她的故事

或许，锁的形体不在艳亮

锈迹斑斑色调下，坚硬外壳上只留有

太多风吹雨伤印中那一抹光

9、一只鸟的迁徙

没有太多人在意，一只鸟的迁徙

风的速度，拍打云层垒叠的路

离人、徙鸟，足音

在异乡黄昏处剥蚀、开片

我与这只迁徙的鸟

无数次相遇，异乡渡口处

展开平衡而壮美的翅膀

一次次降落

今天，我知道

北国天空上，不算坚硬的头颅和翅膀的痛

都赶着风，从一朵云跳到另一朵

10、遇见梅花

纯烈的火焰，朝着春天方向

素不相识的雪，贴近肌肤

用天空沉默的脸庞

凝视开在枝头上的梅花

我在想像一件美好的事物

——梅花淬火般绽放

我的战马，踏着腊梅的芬芳

朝我奔来

被风一拂

便坠进梅朵花蕊中

11、左岸

隔江而望，冰冷的枪口

推动一轮落日

移步渡口，夕阳还活着

农田里，老农抚摸耕犁完的老牛

嵌入晚风

灯火渐明，孤树、飞鸟

背驮起温暖夜幕

左岸处

心房被一条江占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