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袜子

北方的冬天冷得厉害，呼呼北风总是让人瑟瑟发抖。农历才九月，乡村的孩子早裹上了棉袄，一个个似棉球一般，给山村扮上一道亮丽的风景。

小鱼儿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其实他叫肖鱼，因长得矮小，大家就叫他绰号：小鱼儿。此刻，他正坐在学生宿舍的简易木床上，仔细端详着他脚上的新袜子。这是一双加棉加厚的袜子，纯白色，袜面有线条的突起，但平平整整。穿上绵绵的，暖暖的，很是舒服。看着看着，泪水就悠然落下了，他赶紧用手去挡，生怕溅上白色的袜面；这一抹白色，他不忍心粘上任何东西，即便是眼泪。

今天早上，小鱼儿一如既往地来到学校。虽然他穿上了棉袄，也穿上了棉布鞋，但棉袄、棉布鞋是母亲自己做的，袜子却做不了，要买。供销社的袜子太贵了，最差的也要八毛钱，母亲舍不得。以前他仅有的一双袜子早破得七疮八孔，而且邪门啦，就是找不着，无奈他只好光脚穿上鞋子来到了学校。风，一个劲灌进他那已破的布鞋中，他有点发抖，使劲忍住了，尽量不让人看出来，但还是让班主任白老师看出来了，教了近二十年书，他的眼睛多毒呀，那个学生什么样，他一清二楚。班主任是一位中年男人，四十开外，也是本村的，家境和他差不多，平时很拮据。看到他这个样子，班主任就送了他这双袜子，他不要，拗不过，只好接上，心理默默念叨：真是好人呢。

夏天的时候，小鱼儿和其他人在白老师家学下象棋，白老师城里的亲戚来走动，走的时候送给白老师这双白袜子。阳光下，白色纯正夺目，很是惹眼。那时，他们几个小孩羡慕呀，简直是暗暗做梦：我什么时候也能有一位这样的亲戚，送我一双这样的袜子。今天，袜子真的穿在自己的脚上，很舒适；他却又有些不适，这是我吗？

小鱼儿清楚地记得，下午放学时，白老师赶着回家给母亲买药，匆匆走过时，刚好他看见，白老师光着的脚后跟。因穿着布鞋，鞋帮又短，一眼就能瞧得见。显然，白老师的袜子可能早烂得已不成形，或者根本就没穿袜子。农村人做布鞋时，为了省布，鞋帮都不长，这小鱼儿是知道的。白老师自己这样，却把他那礼物般的珍惜的袜子给了我，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呢，脑子可能是一片空白......

该点上油灯看书了，农村辍学率高，到毕业班，坚持下来的就剩几个人，拔尖的，为抓紧时间，大家晚上相约坚持学习，相互监督，老师也支持。他们是这所学校的希望，也是乡村人的希望。为了自己，更为了太多的人，必须努力，小鱼儿想着，泪水，再次落下了......

灯光下，那一抹白色，很耀眼，很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