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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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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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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枣园

老家的庭院,曾经是一片枣树林,是我童年的乐园。那是爷爷留下的祖产,占地将近二亩,伯父和父亲两兄弟分家各得一半,我家的在东边,伯父家的在西边。

看枣园

在我童年的印象中,这片枣园共有枣树十几棵,棵棵树干粗壮,树冠繁茂,至于树龄,早已无人记得了。

每年初夏,一簇簇金黄的枣花挤满枝头,满园散发出诱人的清香,千百只蜜蜂飞翔其间,忙忙碌碌采花酿蜜。一场风雨过后,遍地铺满金黄。

盛夏来临,一棵棵大树像一把把巨伞,遮天蔽日,又青又圆的枣儿压弯了枝头。每逢这时,我和同岁的堂哥,放学后或放假期间,就有了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看枣园。我们哥俩会从家抬张小地桌,拿上小板凳或草席,肩挎碎布缝制的书包,带上玩具,在密密的枣树林荫下,或看书学习,或游戏玩耍,但最主要的还是照看枣园。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新鲜的枣儿便是上乘的水果,别说年幼的孩童,就是一些成年人有时也难以抵挡那又脆又甜的诱惑。再加上我们的枣园没有围墙,地处街边,这些或青或红的“珍珠玛瑙”便常常成为贪吃鬼们的首选。

一般情况下,见有人看管,人们都会知趣地离开,但也难免遇到馋涎欲垂、难以自我克制的人。有一次,有两个比我们略大的孩子,无视我哥俩的存在,捡起地上的砖头就往树上投,我们严词抗议,他们嬉皮笑脸挑衅,两个被激怒的“男子汉”奋起反击,操起自制的红缨枪朝他们狠狠戳去,俩“馋鬼”落荒而逃。还有一次,一位壮汉走到树下,用肩上的锄头勾枣儿吃,我俩表示强烈愤慨后,见他仍不住手,我们便分工合作,一人用红缨枪顶住他防止继续摘枣,另一个飞奔回家求援,那人才悻悻而去。

打枣儿

初秋,大约农历七月十五左右,枣儿就会变得又大又圆又红又甜,到了收获的季节。这时,我们会准备一根又长又硬的“打枣杆儿”和“把勾”,地上铺上土布或编织袋缝制的大单子,然后,大人们双手握杆用力向枣树上挥去,或用“把勾”勾住树枝使劲摇晃,成熟的大红枣儿便如降冰雹似的,争先恐后噼里啪啦地掉下来,还有好多大红枣“调皮”地骨骨碌碌滾到很远的地方去。年幼的我在树下㧟着竹篮儿或端着竹筐捡枣儿时,一不小心就会被大大的枣儿砸在头上、背上,生疼!但不时品尝着又脆又甜的大红枣,看着一个个大红枣儿装满笸箩、装满袋子,疼痛的感觉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水井

在我家枣园里,相距不到十米有一苦一甜两眼井。西边那眼井挖得稍早,井台边长满臭蒿,据说,井水又苦又涩,村民们称之为“苦水井”,平时无人问津。东边的这眼井挖得略晚,井水清洌甘甜,几乎半个村子的人都饮用此水。

起初,甜水井口上架着一个三腿辘轳,粗大的麻绳下固定着一个金属镶边的栲栳。人们挑着空桶过来,提起井台边的栲栳放下井,左手叉腰,右手推住缠满粗绳的大圆轮,以减缓栲栳下降的速度,栲栳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很快沉入水中,盛满后,打水人双手用力摇动辘轳把儿,辘轳轴带动辘轳轮子转动,一栲栳清水就提上来了。然后,将栲栳中的水倒入担来的桶中,再放下辘轳打第二桶水,打满两桶水,用扁担挑回家,就可以洗衣做饭了。后来,地下水位上升,人们不再用辘轳和栲栳打水,只用一条带铁钩的绳子钩住铁桶系儿,放下井去就可提上水来。遇到丰水季就更简单,用担杖钩钩住水桶系儿就提上水啦。

夏日的中午,是枣园最热闹的时候。那个年代,没有空调,也没有电扇,酷暑难耐,很多人就会来到枣园中,坐在树荫下,围在甜水井边,这时的水井,就变身为“天然大空调”。男人们光着脊梁,肩搭白毛巾,“吧嗒、吧嗒”地抽着自制的旱烟,不时用蒲扇扇着满是汗珠的古铜色的脸;女人们有的身旁放着针线筐,做着针线活,有的拿着大人孩子们的脏衣服在大盆中搓洗。大家东拉西扯,谈天说地,不时有辈份小的男人插科打诨、说几句带点“荤腥”的笑话,挑逗旁边的小嫂子、小婶子,惹得女人们反骂几句,引得大家轰堂大笑。渴了,就喝几口甜水井的“井拔凉水”解渴;热了,就用“井拔凉水”洗脸降温。在清苦的岁月里,朴实的庄稼人们并不消沉,他们淡定、乐观,生活自有自己的快乐舒畅!

冬天的枣园是萧索的,偶尔挑水的人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大枣树上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这时井水水位下降,是清理井底淤泥的好时机。在刺骨的寒风中,敢于下到井底去清淤的人是全村最“爷们”的男人。只见他脱下厚厚的棉衣,拿一根粗壮的大绳,一头拴在枣树的树干上,一头栓在自己的腰间,临下井前,旁边的人会递来一瓶烈酒,他“咕咚、咕咚”喝下半瓶后,就毅然沿着光滑的井壁,踩着修井时专门留下的一个个墙洞,进入冰冷的井底。彻骨的寒意侵入肌体,反而激发了他的干劲,他用力地从井水中把污泥和垃圾装满竹筐,然后吆喝井上的男人们向上提。此时,我最感兴趣的是井中挖出的玩具,什么铁环呀,铁钩呀,钢毂呀……每逢淘井时,失主们都会早早围在井边,屏住呼吸,静候佳音。找到失物的,兴奋异常,犹如淘宝人在茫茫沙漠发现了金矿;没找到失物的,唉声叹气,好似丢了自己的魂。

时光飞逝,一晃,我已进入知天命之年,儿孙满堂,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但四十年前家乡枣园的一幕幕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挥之不去。

啊,故乡的枣园,难以忘却的从前,再也回不去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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