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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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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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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生产队

说到生产队,四十岁以下的人估计都没什么印象,如今年过五旬的我,赶了个生产队的尾巴,还有些零星记忆。

生产队是1958——1984年在我国广大农村地区广泛存在的一种经济组织形式,其主要特征是土地等生产资料归集体所有,社员共同参加劳动,生产队在完成向国家交售任务后,按国家规定自主向社员分配剩余农副产品。

当年,我们全村分为三个生产队。我家属于第一生产队,一队队部在我家西边,之间仅隔一条四米宽的过道。

队部占地约半亩,内有瓦房顶北屋三间,是生产队开会、记工分、小队干部办公的场所;瓦房顶东屋两间,主要放置队里的一些杂物;平顶房西屋三间是库房,用于存放队里收获的棉花、玉米、小麦等农作物,之所以盖成平房顶,大概是为方便晾晒农作物。院子南端有一个水泥砌的氨水窖,封盖不严时就会释放刺鼻的气味,令人头晕窒息。

队部大门向北,面向刘街,这条街的社员都属于我们一队。虽说叫刘街,其实姓刘的就两户,大慨很久以前这条街刘姓居民较多吧。

队部门口的电线杆上,挂有一块大铁片,每到上工时间,头箍白毛巾、身披黑棉袄的生产小队长就会从地上捡起砖块或石头,用力敲击铁片,“当……当……当……”的钟声传出很远。很快,社员们就会聚扰过来,听候队长分配任务。队长往往会区分男女老少进行派活,比如,青壮年男劳力去刨玉米、套牲口犁地,妇女和年老体弱的男劳力去摘棉花,赶车把式套上辕去拉粪、拉庄稼。

那时流行一句话叫“敲敲钟,四分工。”是在调侃生产小队长只是敲敲钟、召集社员分派一下工作,一天就可以挣四个工分。其实,小队长也不容易,他需要提前把全小队的工作谋划好,每天都要干哪些活?每项活儿派多少人去?派谁去?谁来检查活干得咋样……

当时,在各个大队(村)都有一支武装力量,叫民兵,他们由村里积极要求上进的男女青年组成,在村里的最高首长叫民兵连长,往往由退伍士兵担任,民兵连下设排和班。民兵们平时会集中学习一些基本的军事理论,接受投手榴弹、冲刺等军事训练。每天晚上要持枪值班巡逻,防止阶级敌人的破坏活动。

那时非常强调公私分明,大队经常对社员进行“斗私批修”教育,严惩偷盗和破坏集体财产的行为。我们大队就专门安排了两个人负责看地,他们臂带红袖箍、手持红缨枪,不分昼夜、像个幽灵似的在田间地头转悠,有几次我们在地里割草碰到他们,都被吓得不轻。

一天凌晨,有一名妇女去生产队的地里偷棉花,被巡逻的民兵发现,这名妇女拔退就跑,巡逻的的民兵向她跑的方向放了一枪,吓得她腿软绊蒜,瘫倒在地,当场被擒。天亮后,大队立即在小学校门口搭起台子,召开批斗大会。偷棉花的妇女被民兵五花大绑押上批斗台,老实交待了偷棉花的思想动机、过程,承认错误并接受社员们批斗后方才了事。

还有一次,有个社员家的猪跑到了地里,糟踏了生产队庄稼,被看地的发现,大队干部找到猪的主人严厉训斥。谁知这猪主人是个犟碴,死活不承认自己有错。后被民兵五花大绑带到大队部,由县里来的包村干部张某进行审问,这人竟提着张某的名字破口大骂,被张某一脚踹倒,他挣扎着爬起来继续骂,张某就继续踹……后来这犟碴好像被带到公社关了两天,还被扣了工分。

春秋时期著名政治家管仲曾说过: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确实有一定道理。贫困让人失去了基本的尊严,面对严厉的惩罚,社员们为了生计,仍会有人抱着侥幸心理去冒险。有的妇女摘棉花回来向仓库缴完后,衣服里会掖着藏着点棉花想带回家,这时,队里常常会安排女干部对她们搜身,搁现在可能会有人告你侵犯个人人身权利,但当时却都认为是很正常的事。

一队的牲口圈在队部向北不到百米路东,喂有十几头牲口,有马、牛、驴、骡,那时除柴油机外,队里没有其它的农机具,这些牲口就成了生产队的壮劳力,打场、犁地、拉庄稼主要靠它们,所以每个生产队都对这些牲畜厚爱有加,会安排政治上可靠又富有责任心的社员担任饲养员。农闲时,主要喂牲口麦糠、干草;到了农忙时节,除了喂干草、青草外,往往还要给这些宝贝们改善生活,添加玉米、黄豆等饲料,把它们养得膘肥体壮的好下地干活。此时,若是哪头牲口病倒了,会让小队长着急上火、寝食难安,他会赶紧派人请兽医为病了的牲畜打针灌药,让饲养员精心照料,以便早日能驾辕劳动。

冬天到了,进入农闲季节。晚上,社员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很多人会集中到牲口圈抽旱烟、聊闲天,有勤快的还会帮饲养员铡草、给牲口喂水喂料,直到困得上下眼皮打架,才头顶夜色哈欠连连地回家休息。

我的父亲曾当过一段生产队饲养员,我便经常到牲口圈玩耍。在这里,最难忘的莫过于逮麻雀。每年冬天,麻雀最好的去处便是各小队的牲口圈,这里草料充足,可以解决它们的吃饭问题;牲口棚上用秫桔搭的屋顶很温暖,能保证它们住得温馨。温饱无忧,却有生命之患。农闲了,整年不尝肉味的社员们便想开开荤。麻雀与人争粮,在当时又被视为害虫之一,消灭它们与消灭老鼠一样深得民心。于是,深夜麻雀安睡后,有些嘴馋的人们就会提着马灯或打着手电筒,到牲口棚下抓麻雀,灯光一晃,这些小精灵便成了囊中之物;下雪后,院里的草料被大雪覆盖,这时,在院里撒点饲料,用木棍支起盛草料的竹筛子,拉条绳子,一头拴住木棍,一头拽在手中,几个人躲在隐蔽处,屏住呼吸。同样嘴馋的雀儿们叽叽喳喳、小心奕奕地试探着,禁不住美食的诱惑,最终,一步步进入伏击圈。这些被捕获的麻雀,被泥巴包裹后放在煤火炉膛中烧烤,待闻到肉香后取出,剥去外层的泥巴和毛发,即可品尝到香喷喷的麻雀肉了。

生产队解体前,我有过两次当社员挣工分的体验。

第一次是小队长给社员们派完工后,见我和两个小伙伴在队部门口玩,便吆喝道:“小家伙们,整天调皮瞎捣蛋,老大不小了,去队里干活吧?”我问:“干啥活?”队长说:“回家拿铁锹,撒粪去!”我们信以为真,拿上铁锹跟着大部队就出发了。到了地里,我们有样学样,把粪堆四处扬开,边干边玩,整整一晌,玩嗨了也干累了。傍晚队里记工分,没有我们的名字,我们就拽着队长的衣服不松手,最后队长无奈,给我们记了工分。

第二次是给刘少奇主席平反,忘了谁让去的,反正我们屁股下坐砖认真听了一晌会,队里最后也给我们记了工分。

作为十多岁的孩子,能给家里挣工分,我们当时感觉是十分荣幸和无比自豪的事。

在我的记忆中,生产队是一个特殊的符号,代表着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贫困岁月。虽然它早已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但如今回忆起来,仍不免有几分唏嘘和无限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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