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冰台的头像

冰台

网站用户

散文
202008/04
分享

老屋烟火

1.

 清明祭祖的青烟在墓地缓缓升起时,我耳畔好似传来母亲的呢喃:点上香,轻轻念叨念叨,心里想着念着的人,就能听见了。我心头蓦然多出一层敬畏,仿佛这一排排冷寂的土丘,已浮现为熟悉的容颜,在眼前生动起来。

  我先叫了一声爹,又喊了一声娘,喉头便已哽咽,泪水不觉间迷蒙了双眼。一张张点燃的纸钱,吐着欢快的火舌飞舞着,烟火接通了生与死的路径,堆积成思念和牵挂的阶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昭告着村落子民恭请先祖享祭的虔诚,盘旋山谷的回响,则像极了故乡亲切的回应。座座添过新土的坟茔,在花花绿绿压好的坟头纸下,显得容光焕发,为早春尚且荒凉的山体与寂静的村落,平添了一股热闹和精神。

  几近荒芜的下院,有一间住所,母亲随军走后,便闲置了几十年,甚至直到二老离开之后,我才知道这是父母年轻时的家。97年父亲病重后,把全部家当从工作生活的城市搬回故园,然后前往我定居的千里之外。自此离开,父亲便再也没能完成他的养老规划,没有再踏进他病前已修葺过的这个门槛。

  二哥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锁,随着木门被吱吱呀呀地推开,一张硕大的蜘蛛网迎面悬挂着,仿若门神的阔脸,上面落满的灰尘,积攒着飞逝的光阴。隔着蛛网,不大的房间一览无余。母亲整理好以后没人再居住过的旧居,盛放着父母所有的遗物,那是他们一生的家当。从我出生便有的那张三屉桌和两把椅子,依稀还是我儿时的模样。顺着打开的门溜进去的光线,落在暗红色的桌子上,像一束舞台上的追光。迎面停摆了经年的座钟,依旧像老僧入定,不悲不喜,仿佛在静等闭关后的重生。历经世事沧桑,不论父母经过多少次搬迁,所住的屋子,几乎都是原样的摆设。无论我身在何处,只要推开家门,总能在迈进门槛的瞬间,拉回熟悉的过往,回家的感觉,在恍惚间已让时光倒流。

  墙上的镜框里,除了我们这辈人和我们的孩子,长辈们都先后睡到后面的山坡上晒太阳去了,不再理会尘世间的纷纷扰扰。陪伴了父母一生的这些生活用品,默默地守护着主人遗留的气息,封存起记忆。一圈一圈的蛛网,仿佛岁月的年轮,缠绕着我的思绪,我不由得在它的轨迹里,追寻旧日的印痕。

  檐廊下,母亲巧手盘制的泥炉,还在痴痴地等待着远行的主人,期望再次能把烟火点燃,好让袅袅炊烟在夕阳的薄暮里恣意地撒欢。

2.

 隔着一条干涸的河道,能看到对面半山腰上最高处的院落,那上面便是奶奶的老屋。听说屋后依山处,原本还有一座比老屋更高的房子的,可惜早已毁于抗日战争的战火。

  我们当年回老家,都是从村口下车,由此踏上一条青石板铺就的慢坡道,便是一里多长的老街。参差不齐的平房被石板路隔在两边,依着山势而建。一边的低矮处,差不多屋顶与路沿齐平,也有的门框和路面等高。弯弯曲曲的街道,一直蜿蜒到石栏杆处才豁然开朗。栏杆的左下方是陡立的河坝,隔着平时没水的河道,正对面的胡同尽头,便是母亲那间房子的大院。栏杆的周边比较开阔,散布着几处院落,右边开始变成陡立的石阶,要上长长短短两三处,才能进到奶奶的老屋。

  栏杆里高高低低的,当时大概是四个院子,居住着九户人家,我经常从平房顶上绕到另外几个院子,再沿着谁家的梯子下来捉迷藏。栏杆旁的饭市,则是每天最热闹的地方,谁家的生活底细,一路看过来,便可以一目了然。饭市作为当时单调生活的调剂,曾经给村人们带来过美好的精神享受,也是村人聚集说事的地方和互相沟通的场所。我幼时体弱,不爱吃饭,但是我却非常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只要是回到老家,我都会端着小碗人来疯似的,跑遍半条街,回来时的碗里更是琳琅满目,小米干饭杂面条,饸络抿节杂货饭,应有尽有。当时更多的人家,以糠面、小米和玉米面为主,用杂粮和几乎没有油水的汤菜,填饱饥饿的日常。虽然母亲走到哪里都是公认的家常饭好手,我肚子里的馋虫却总是抵不住百家饭的诱惑。 

3.

 山村都是靠山吃山,过去的老房子,大多是以远看像红砖似的原石为主砌成,古朴亲切自然。从栏杆沿着高陡的、由不规整的块石砌筑在两个房子夹着的逼仄台阶上去,拐弯再上几级,是一扇破旧的似乎从来不曾关过的木门。进到院子,院门房是奶奶家的两间驴圈,驴圈对面是邻居家的平房。院正中是一条十三级青石条整齐铺陈的宽阔台阶,上去才是奶奶的老屋。

 老屋是一溜五间高大的瓦房,虽然后墙的挡墙依然是石头结构,前墙壁却由青砖到顶。奶奶住在三间的大屋,叔叔住在隔壁的两间。与房屋连成一体的门廊外端,由四根圆木柱支撑着,遮盖住过道。门廊旁边有一块方形的古式捶布石,是奶奶和母亲原来洗衣时捶打衣服用的。我喜欢坐在光溜溜的捶布石上,背靠着柱子,把腿耷拉下去,眼前是碧绿的石榴树掩映着一些生长的石榴,也能顺着下院的空隙,看到对面的山坡和人家。走廊的地面,铺的是古式方砖,一直通向后门,后门外面是茅房和两间闲置地基圈起的自留地。

  当时在乡下,老屋应该算是比较高级的建筑了,至少在我的印象里很是气派。若是偶尔早上内急,我便会在鸡鸣声中,睡眼惺忪地爬下土炕,去院外上茅房,返回时或许直接坐在门槛上犯会儿癔症,或依着门廊的柱子发呆,也有可能抬腿迈上两三块石头堆砌的台梯,上到下院平房的屋顶。看着零星的炊烟融入轻柔的雾霭,看着老阳儿跃上山巅。

  我更喜欢傍晚时平房屋顶的眺望,每当浓浓的炊烟袅袅升起,就能不时看到暮归的老牛,慢悠悠地踩着山道的石板路,踢踢踏踏地进村。牛儿的旁边或者后面,必定跟着一个扛着农具,抑或是空手抽着旱烟的男人,和偶遇的乡邻打着招呼。蓦然传来“哞——”的一声,和着山壁婉转悠长的回响,便打破了黄昏的寂静 。不久就会听到呼儿唤女“回家吃饭哩”的此起彼伏声 ,和着几声脆生生的应答。

  推开院子的后门,顺着屋后的石径七扭八拐地上山。站在狗尾草齐腰的山顶,眺望着远山的云雾和山外有山的连绵不断,便不由得沉浸到大人们访古时戏说的仙境里幻想。在山顶还可以清晰地望见水库大坝,若是有伴,就会顺着后山的羊肠小道一溜跟头地跑下去,沿着马路走不远,就是曾经的东风水库,我们可以成半天地在那里玩耍。而今托被誉为“《朝阳沟》之父”的作者(编剧)杨兰春先生的福,他临村的故居,已成了闻名遐迩的朝阳沟景区,我们的馆陶川,也随之被打造成生态旅游观光胜地,曾经的水库,早已变身为朝阳湖。

  打开时光的闸门,一件一件的往事,便情不自禁跃然脑海,故乡的往昔,就像光阴的画轴,一经展开便历历在目,像是发生在昨天。

4.

  2008年,母亲三周年祭日时,我已远赴贵州打工,千里迢迢专程赶回故乡。

  很想再看看奶奶的老屋,哥哥说路塌了,可能上不去了,老街也没人了,房子几乎都成了废墟,我却执意想要看看。随着企业破产后的自谋生路,我在母亲魂归故里之后,便已踏上了父母当年的漂泊之旅。我明白失去亲人的故园,回去的机会将是越来越少。

  哥哥们陪我小心翼翼地攀爬上去。院中那棵比我年长的石榴树还在,正是硕果累累。我抚摸着长疯了的枝叶,它们似也激动的不能自己,忍不住轻吻着我的指尖。我们彼此明白,此次相逢,也可能将是此生的永诀。院中通向老屋的高高石级,依然完好,我依旧像儿时一样仰望。但是奶奶的老屋,却只剩被父亲坚固过的墙壁还顽强地屹立着。屋顶坍塌了,把叔叔在世时,每年给我留存棠梨干的小筐砸烂了;墙角那个荆条编的小提篮,奶奶曾经蹒跚着她的小脚,挪动到屋后山坡,为我摘拣过那么多的酸枣,也收藏了惊喜和欢笑。如今却都和主人一起,掩埋进了岁月的尘埃。

  曾经冒着热气的锅灶,成为一堆瓦砾的冢丘,多少回在梦里升腾的炊烟,湮灭在灰烬的遗迹里。木格的窗户上,一些破碎的麻纸还不忍离去,风一吹,便不住呜呜咽咽地诉说,就像叔叔那晚瘫倒在石板地上的无奈。只有挂着锈锁的木门,像是恪尽职守的哨兵,坚守着自己的阵地,履行着最后的职责。

 布满青苔的石阶和长长的石板路,默默地守望着故园,无奈地消耗着未知的岁月,在每一个到来的黎明和黄昏里,咀嚼着岁月的变迁,偶尔与沿街窜过破败门窗的风,念叨些兴衰的旧话。

5.

  走出大山的爷爷,辗转在去部队探望我父亲的路上,一病不起,客死他乡。在奶奶的盼望里,回来的,只是一堆白骨,从此奶奶更不肯走出家门。孝顺的父亲,在转业时只好选择了离家较近的乡镇,忍痛放弃了留在他乡的优厚条件。虽然只有六七十里的路途,交通却极其不便,他只能抽空骑车回去探望。七年后我们随父亲的工作调到进城,回家的路,又远了一程。特别是最后那二三十里,现在一脚油门不过十分钟左右,当年却很是艰难。不是挤不上去仅有的那班公交车,就是干脆等不到,所以我们有时只能靠两条腿往回挪,偶尔运气好,会遇到一辆经过的马车可以捎脚。

  我记得,奶奶在我们进城好几年后,勉强去我家小住过一次,从此再没有下过栏杆。当时我班那几个坏小子,放学后总是远远地跟着我到家,趴在大门边偷看。菩萨似的奶奶,盘腿坐在院子当中的水泥台上,没人时一边做针线活一边会大声地自言自语,这个挽着发髻的小脚老太太,曾经极大地吸引了他们的好奇心。

 奶奶75岁那年,有人捎来口信,说奶奶从驴圈平房顶上摔下来了。我娘说,那么高的房子,又是石板地,肯定不行了。当我们急急忙忙赶回老家时,还没跨进院门,就听到上屋里传来奶奶一如既往的脆声。奶奶耳聋的很,她说话时唯恐别人听不见。而听不见别人说话的奶奶,却从来不会受我们的情绪干扰,也不会追问我们在说些什么。没人时奶奶常常自言自语,沉浸入自己的世界,把曾经经历的一些往事一股脑地吵嚷出来。往往不过是她与左邻右舍的一些鸡毛蒜皮般的过节,谁谁路过院子抓了一把晾晒的谷子;谁谁顺手摘了一颗石榴。石榴是给我们留着的,每年要等到她阴历八月初九生日,我们都回去时才摘。就那么翻来覆去地倒腾着的,都是奶奶自认为一生中重要的事情,虽然在我们看来是那么地微不足道,甚至有点可笑,她却总是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里乐此不疲。也只有在这时,奶奶仿佛真正地穿越回了自己的世界,那是曾经热闹的、充满烟火的世界,不像现在这么孤寂。而我一直希望能听到奶奶提起的,是我从未谋面的爷爷,或是8岁那年去割柴草时,不幸滚下山坡早夭的大爷。奶奶却从来不曾提起过,仿佛那不是她人生的一部分似得。

  只有看见了难得一见的人影,奶奶的声音才会渐渐地小下去,把那些在我们听起来像戏班子似的热闹压下去,召唤脱离了羁绊的灵魂,重新回到现实。

  矮小的奶奶摔下去之后,被人背进上房,过后却跟没事人似得,仍旧执拗地拒绝了父母提出的跟我们进城的请求。不久便又挪动起她那双我从来没见过庐山真面目的三寸金莲蹒跚开去,就像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她的伤心和泪水。

  奶奶虽然耳背,但她的嗓音却极其清亮,尤其是在骂人的时候。赶上奶奶骂人的时候并不多,一般是在丢了什么东西,或者是有人从后山上下来,路过我家院子,正好奶奶找不到什么了,便会以为是进了贼。老屋在村子的最高处,两山谷夹着一条平时没水的河滩路,碎石遍布,一旦下雨,就成了河,把人们隔离在堤坝的两岸,站在房头,差不多整个村庄就可以尽收眼底。偶尔看见奶奶站在堰边或者是盘腿坐在平房顶上开骂时,在我幼年的眼睛里是一件极有趣的事,有点像今天的脱口秀。“你个狼不吃的”;“你个偷人养汉的”;“你个烧灰骨(guo)”......往往在这些句子中间,会夹杂上丢失物品的名称,抑或是奶奶认定的贼人的名字,时不时还要加上带着拐弯腔调的“哦~”,显得韵律感十足。一直引以为憾的,是我的语言天分不足,家乡那亲切的方言,至今也没学会。

  奶奶辈分较高,那些被提名骂到的或者是不知名被骂的,听到在这寂静村庄里拉开的悠扬回响,大多数人都不会去计较。人多的地方大家聚在一起笑着当戏听,然后唠一些我家或者别家的闲话。抑或是被提名的被骂者,即使在自己家里高声回骂几句,奶奶也是听不见的。可见这样偶尔的叫骂,并不是为了吵架,倒是和村庄里很多孤独的妇人一样,不过是好不容易找到个由头,也算是和外界沟通的一种方式吧。借此抒发孤寂的奶奶或者婶子大娘们,若能酣畅淋漓地哭骂上一场,借以排遣她们不为人知的苦闷,倒也是贫瘠孤苦生活里的一抹色彩。只是我从来没见奶奶哭过,或许是大爷和爷爷的死,让奶奶的泪早已流干了吧。

  总是身着黑色土布大襟衣服和绑腿裤子的奶奶,就像一朵墨莲,在老屋和后院的自留地里漂浮,操持着她和与她相依为命的叔叔的日常,就这样又过了十年。我们每次回老家,都是在奶奶那占据了一面墙的大炕上睡觉。不管夜里何时醒来,都会看见奶奶盘腿坐在炕上,困了就和打坐的僧人似的低头眯上一会儿。我后来一直在想,莫非是我们躺着的影像触动了奶奶的心弦,让她回忆起这铺土炕上曾经的热闹和悲欢离合的过往。虽然每晚睡觉前,都看到奶奶把铺盖卷打开铺好,然而唯一看到奶奶真正地躺下来,却是在奶奶安详地无疾而终之后,永远不再醒来。

  那是一个五黄六月天,暑气逼人。给奶奶穿戴整齐早已经准备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单、夹、棉衣裤,还有一套凤冠霞帔,盖好绸缎的被子。奶奶安详地在草甸子上躺了七天,居然连一只蚊蝇都不曾靠近她的身子,更别说腐烂破溃。依旧白皙的面颊就像熟睡一般,无需化妆,却是如此雍容华贵,不禁令人称奇。

6.

 奶奶走了没几年,刚刚五十出头的叔叔,突然在一个夜晚踉跄倒地,冰凉的青石板榻着他无力支撑起来的躯体,整整一夜,任凭声嘶力竭,却唤不来半点回应。周围本来空旷,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年老的因为山上吃水困难,也都相继搬离老宅,迁到村口平坦的地方居住去了。直到第二天,好不容易有人从山上绕下来走近道,穿过院落,才听到了叔叔的闷哼。

  孑然一身又已瘫痪的叔叔,被我父母接到了城里,喂吃喂喝、端屎端尿地照顾他,直到他走完了自己的人生之路。

 叔叔是个秃头,常年顶着一块毛巾,年轻时没人愿意嫁他。后来听说有一个女人和他要好,奶奶却嫌弃人家的手有点毛病,一直不肯松口,拖了些时日,也就不了了之了。再以后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叔叔也就断了这个念想。恐怕只有他屋里的老鼠和蟋蟀,能听到他的叹息,还有窗外的星月,可以遥相陪伴那午夜的辗转反侧吧。每当想起那些孤寂的漫漫长夜,我就禁不住为叔叔的命运而心怀恻隐。

  叔叔下葬的那天,突然飘起漫天大雪,仿佛是为他悲哀的一生落幕,借此掩盖他人生的凄凉。如此孤零零的一个人,就这样来去,再无牵挂。隆起的墓穴,紧挨着爷爷奶奶,但愿他们的团聚,能淡化曾经的悲凉。

7.

 一辈一辈的先民,就像那漫山遍野的柴火,或许柔顺,或许荆棘丛生,在交错的圪针窝里磨合、相融,抑或被慢慢侵并。割完一茬又是一茬,风来,笑弯了腰,雨来,滋润新生。生生不息,野火春风。

 世世代代大山的子民,更好像是一年两季的庄稼,收割完一季后,要么被种上了新的植物;要么荒芜,杂草丛生。

 一代一代的人,在宗族和族谱里寻找着自己的血脉,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更会像纺车一样转啊,转啊,一圈一圈不停地倒腾。总喜欢把一些新的旧的东西,倒出来捋捋顺,然后再搬上岁月的织机,穿梭出渐渐清晰的过往,在经纬线的构图里,精心编织属于自己的人生。

  曾经逃脱过战争洗礼的老街,却没能耐住寂寞的苍凉,在叹息声里坍塌颓败。想必饭市的欢声笑语,更会勾起许多老人对过往的记忆,搅动味蕾的浮躁。叶落归根的父母,终于完成生命的轮回,安然于他们的血地,我却依旧在旅途漂泊。我在每一块被贴上来自异乡标签的土地上落脚,却只能成为故园的过客。每当乡愁袭来,我便仰望云朵,蔓延开无边的思绪,淡漠了无羁的洒脱。

 一朵云飘来,像极了故乡的炊烟,凝神处,仿佛听到风箱抽动的'啪、哒”声传来,却被骤来的雨惊醒。打散的云,转而化作缥缈的雨雾,不觉间,迷离了双眼。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