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画。在此之前,我所看到过的绘画作品,不过都是基于视觉的感观,很难得其精髓,甚至于连皮毛都不曾碰触。
得遇机缘巧合,在北京宋庄画家村,我迈进河北衡水画家焦维轩先生的画室。
迎面映入眼帘的,是布满字画的墙壁。地上随意堆放或丢弃着一些画稿和临摹的字帖。墙角有一个存放画具与画稿的柜架。空旷的房间里最醒目的,莫过于屋中那一张硕大的、沾染斑斑墨迹的画案。案上铺陈着笔墨纸砚,一方卡纸上,呈现着一幅刚勾勒了几笔的画作轮廓。没看到影视剧中常有的画架、雕塑,也缺少室雅花香的意境。简陋的环境,一时令我难掩内心的落差,颠覆了我对艺术殿堂的臆想。倒是扑面而来的浓郁墨香,突然激起我对画家这个职业的好奇之心,忍不住想探究一下这位在北漂画家群体中,具有代表性的中国美协会员的创作日常。
生平第一次坐下来,静心地观赏作画。只见他一手执笔,一手夹着烟卷,时不时会猛吸一口,思忖片刻。继而眉头一挑,但见笔尖轻移,寥寥数笔,便勾勒出犹如音符般抑扬顿挫的线条,又似斧劈般错落有致。仿佛高楼大厦的工地,随着脚手架一层层搭建而起。
渐渐地看出是山的轮廓。主峰高耸,周围是低矮的山栾,远近大小不等。浓墨的笔在清水里蘸一下,顺着盆壁刮一刮,看似随心所欲地,在已经搭出山势的骨架上大肆涂抹,在我看来,“涂鸦”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吧,他说这叫“皴”。不一会呈现出的悬崖峭壁,直立中已透出刚毅,仿佛中华民族挺立的背脊,傲视着起伏的群峰。
再次蘸墨,接着被水稀释。如调皮的学生拿黑板擦在这些“脚手架“上摩擦,瞬间,看上去画面一团模糊。画家收笔,喝茶,远观。一刻钟左右,只见画面刚才黝黑皴裂的皮肤上,重现淡墨色清晰的山体,像被魔法棒点过。不经意的样子,拿起另一支笔,蘸一些黄黄绿绿的颜料,覆盖在已经明朗的山体上。山的形状便具像化了,在威武雄壮中,透出些柔和。
高远处是淡墨的山,抑或是云。近处开始添加植被。有高大的树木,也有矮小的灌木,仿佛都是依着山势而自然生长出来的。两山之间,夹着一条白链,自山后奔流而至,化为“疑似银河落九天”的奇观。
正在这生机勃勃的当口,画家又开始点染,好似给刚才的亮色又罩了一层轻纱,一丝沧桑感,便跃然纸上,瞬间让已经明快的画面,不觉又凝重起来,犹如一个人在逐渐逐渐地增长着阅历。
再次把灌木与山体的颜色一层层叠加,厚重感逐渐加深,层次愈显分明,感觉画家此时已不仅仅是在作画,更像是在刻画自己的个性。山崖边,轻点数笔,高低错落的植物便衔接了多余的空白,画面感整体合一。
一张白纸,便在这一笔笔勾点皴擦里变成一幅佳作,犹如一个人在成长中一步步成熟。
作为一个真正的画家,灵感突至,脑海里必定已形成画的框架。然后像庖丁解牛的倒带,运用娴熟的笔法和老到的技巧,在肢解中搭起还原的骨架,然后再揉入生活的血肉,为其覆盖上细腻坚韧的肤质。最重要的当然必须与灵魂相契,进而达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境界,才能做到妙笔生花。如果一个人只想教条似的去复制或者临摹,那么,再完美的画面,只能算是一幅静态的画作,所谓的画家,也不过只是画匠罢了,难以呈现艺术的空灵。
当画家把灵感融入山,山便有了人的情感,呈现出欢愉或厚重,柔中带刚,刚中参柔,体现出人生的悲喜;灵性融入水,水便多了一份气定神闲的柔情。画家的性格,左右着画的张力和灵魂,让山有山的气势,水有水的意韵。
画家指着几幅临摹清代画家任伯年的写意花鸟说:这些小品看似简单,不临摹却难得其精髓。经典之所以能成为经典,功夫都渗透在每一笔的洗练中。简洁的画面,寥寥数笔,只有仔细地揣摩,反复临摹,你才会发现,整幅构图居然没有一个点的废笔,真正是多一笔则乱,少一点则寡。这才是画家与花匠的区别,也是评判一个画家功底的分水岭。
墙上的几幅梦里水乡,恬淡自然,令人愉悦。一幅简笔的小品,或许就是灵光一闪,三笔两下便勾勒出其神韵,宛如一首简约的田园小诗,自然清新,显示出画家内心的婉约和向往返璞归真的闲情逸致。
画家说,他正在构思一幅内容丰厚的巨画,铺垫的过程可能比较漫长,需要长时间的构图,精确如一部电影剧本的分解场景,更像一部鸿篇巨制的小说。先有骨架,然后勾勒线状、网状、交叉、再以结构顺序平行铺进,最后一层层地增加血肉以达到层次分明。不同的是,小说可以反复修改,而画作一旦落笔,便很少有回头路可走,除非完全颠覆,从头再来。当所有的内涵呈现出来时,更得适当地放一放,远观近赏,作细节的微调。最后披上的外衣,更需精心细作,画龙点睛,以达到视觉的完美。
当12岁的少年拿起画笔随手涂抹时,世界在他贫瘠的眼里,呈现出的已是色彩斑斓。艺术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哲学,当他把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融入笔墨,胸中沟壑的磅礴气势,已主宰了画家的美学观,逐渐形成自己的画格。人生之路的跌宕起伏,更冲击着灵感的生成和变幻,使之在大开大合的构图上,用墨浑厚华滋,兼工带写,在情景交融中,以宿墨淡彩的沉淀,诠释对生活的理解和升华。
画家三年前在自己经商事业的巅峰,急流勇退,毅然赴京进修,潜心艺术深造。仅仅用了三年时间,便取得了不斐的成绩,多次入选中国美协主办的画展。在第二届“泾上丹青”全国中国画作品展,以《赋曲塬上》取得了最高奖;而《生生不息》也取得了在中国画协会主办的“吉祥五台山”全国中国画作品展获奖的好成绩。
“学古而不泥古,笔墨当随时代。”有了这样的艺术观,画家在追求艺术本真的同时,更是孜孜不倦地多次深入黄土高原和太行山腹地采风写生。在写生的过程中,力求让作品面向大众贴近民生,既古朴厚重,又不失清新素雅,可谓雅俗共赏,极具艺术感染力。
源于对生活的热爱,所以更是精益求精。画家在参加2014年巴黎东西方国际艺术展时,《瑞雪漫太行》在法国卢浮宫展出并被收藏。继而更有一系列画作诸如《赋曲塬上》《太行雄风》《乡恋》《秋到高原》等画作被多家美术馆收藏。
丰富多彩的画卷,铺陈着浓得化不开的乡愁,体现出对生活深深的眷恋。一幅幅散发着浓重生活气息的作品,更兼具笔墨趣味与思想性。气势磅礴的构图开合有度、催人奋进,为人们展现出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
初步完成的画作被固定在画墙上,我们站在稍远处观看墨色的变化。在品茶、闲聊的间隙,画家会不时起身去做一些修补,直到拧紧的眉心彻底放松,露出满意的笑容。
工笔描风情,泼墨抒豪迈。人生如画,画映人生。画里春秋,展现安宁、崎岖与壮丽;画外人生,不乏纠结、拼搏与奋进。在克服重重困难并取得一定的成绩之后,画家仍不忘时时充电,早已又为自己定下新的挑战目标,攀登于书法的阶梯,毅然向艺术巅峰进军。力求书与画齐头并进的完美,孜孜以求更高更广阔的艺术星空。
我们期待着在不久的将来,能尽快收到遨游艺术海洋的焦维轩先生,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喜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