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家中老挂钟
作者:周洪民
从我背起书包上学第一天起,我就享受到了按时早晚自习,吃完饭后正常点去上学的待遇。父亲为了我们姐弟几人按点上学,卖掉一袋子粮食换来了这口机械动力挂钟。
这是一个木质外壳,枣木红色,上半部内置圆形表盘,下半部一光盘大小的镀金钟摆,发条式动力挂钟。中间有两个外圆内方形上弦孔,上满弦后一个为表针旋转提供动力,另一个为报时声响提供动力。这个崭新的物件成为了我家高档装饰品,悬挂在堂屋墙壁正中央,格外醒目。
在我的印象里,母亲犹如一只勤劳忙碌的小蜜蜂,穿梭在劳累的时光里,长年累月,周而复始。夜晚借助昏暗的煤油灯不是纺织棉纱就是纳鞋底至深夜,早晨天不亮就起床忙家务,待到家中的大公鸡打鸣之后,再喊醒二哥和姐姐们起床去学校上早自习。劳累的母亲怕睡沉了错过公鸡打鸣,耽误孩子们上学,下半夜时常惊醒若干次,由于长期睡眠时间不充足,又加上劳累过度、营养不良,导致母亲苍老加速,不到六十岁就头发花白、累弯了腰。
疼爱母亲的父亲,为了让母亲多一点睡眠时间,减轻一下心理负担,在经济稍好了一点,就赶紧买来了这口挂钟。因为挂钟会定时报音,“当当当”响声虽然打扰了母亲的睡眠,但是看到准点数后心中不慌,能够安心继续睡去,再不会半夜惊醒无法安心入眠,起床去观察启明星判断时辰或坐等大公鸡报晓了。
父亲非常珍爱这口挂钟,从来不让孩子们碰一下。因为挂钟上弦需要技巧,害怕上大了劲把弦绷断,小了劲上不动或者少上几圈就会导致表针随时停摆,耽误大事。当年我比较调皮,越是不让干的事越想尝试一下,一次趁着家中无人,我偷偷爬上方桌,终于有机会尝试一下给挂钟上弦的感觉了,当时心里非常紧张,匆忙拿出挂钟盒子里的上弦扳手,每个孔里使劲旋转了几把,弦很紧怕给弄断,赶紧停下来,又偷偷恢复原状,装作啥事也没发生。
等到父亲上弦的日子,感觉比平时少拧了好几圈就满弦了,父亲觉得不对劲,也不敢再继续使劲上弦了,就召集起我们姐弟几个来,问谁动挂钟了。开始一片寂静,鸦雀无声,父亲用严厉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连续问了二遍没有结果,突然瞪大眼睛使劲咳嗽了一声,吓得我赶紧老实交代了。遭到父亲一顿严厉批评,从此再也不敢私自碰一下这口挂钟了。
自从有了挂钟之后,二哥和姐姐们告别了早早到学校挨冻的日子,少遭了不少罪。印象中的冬天特别寒冷,老式土屋教室里没有暖气,只有一只自制的土煤炉,孩子们轮流值日,从自家带来引火柴草,提前到校生起煤球土炉来取暖。大半个冬季,都能见到屋檐下吊着一尺多长的冰挂,迎着阳光有时会看到从冰挂上反射出五彩缤纷般的彩虹。这些迷人的冰挂是我们小伙伴们的宝贝,有时含在嘴里当冰棍吃,有时攥在手心里一顿猛搓,待到一双小手上冒起一股白烟状雾气,冰挂融化成水把个小手冻得红彤彤的,据说能够预防冻疮。
老挂钟的质量相当好,一直用到我高中毕业那年,由于发条老化报时不准,被迫淘汰。虽然父母年纪大了再不用赶时间了,看惯了表的二老很不习惯,已工作了的小姐姐赶紧买来一块时尚漂亮的电子石英钟,挂在了老地方。之后又陆陆续续更换了多块石英钟,石英钟省事,不用上弦,轻巧漂亮,美观大气,就是质量比不上老挂钟。
如今人们生活日新月异,条件越来越好。各种款式挂钟、石英钟、小闹钟、电话手表以及显示时间、款式新颖的智能手机近乎人手一块。几十年过去了,唯独对家中那块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枣木红老挂钟情有独钟,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