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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洪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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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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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严厉父亲

“严以律己,宽以待人。”这是农民父亲一生所秉持的信念,只不过父亲的“律己”中还包含了自己的家人,这也是父亲传承给孩子们的做人准则。

父亲生在积贫积弱的旧中国,他的童年是在躲避战乱和逃荒要饭中艰难度过的。因而父亲对新社会非常知足,对新生活弥足珍惜,他时常教育我们要好好读书,报效国家。他一生崇拜毛主席和感恩共产党。尤其是在他晚年时,三餐前他都会先给毛主席敬上三支烟、献上一杯茶后才能就餐。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父亲很在意的家规之一,饭前要求全家人齐动手,搬桌摆凳、摆放碗筷、舀菜端汤,谁也不能偷懒耍滑,待到一切就绪后,坐在主位上的他一声号令“开饭了”,一家老小才能端碗就餐。吃饭时不能吧唧嘴,喝汤不许发出吸溜声,不能用筷子敲碗盘,更不能在盘子里乱翻菜。汤、菜要吃净,咬开的馒头不能剩,睡觉时不乱说话,要按时作息有规律等等。规矩之多之严令我难忘,昨晚睡梦中哭泣声把妻子吵醒,问我咋了,我说梦到童年了,正在挨父亲训斥。

农民父亲对土地情有独钟,深深眷恋。将其一生孜孜不倦、挥汗如雨、无私奉献给了脚下这片热土。一年四季,不舍昼夜,无论严寒酷暑父亲如一只不知疲倦的老黄牛,耕耘在广袤的原野上。

父亲喜欢开荒种树,尤其是月光如水的夜晚,父亲手舞铁锹挥汗如雨,就像习武之人祖逖和刘琨闻鸡起舞风雨无阻,无论是在黄河口的“北洼”还是小清河畔的小村,在父亲的身后总会留下一片片的生态树林。在困难年代,每年春季乡亲们的口粮吃完时,大度的父亲都会把自己辛苦种树得来的榆钱和槐花无私接济给众多乡亲们。如今日子虽已富足,槐花饼子和榆钱窝头仍是改善乡亲们口味的上乘佳肴。

好打抱不平的父亲在村里威望颇高,邻里间发生冲突时最先想到去寻求父亲来平息矛盾。在我们兄弟姐妹心目中父亲就是一座供我们依靠的大山。除了威望高外,威严伴随其一生,有时候他不经意地一声咳嗽也会惊得我们躬身自省到底做没做错事。

父亲善于结交朋友。生活困难时,生产队里收的粮食交完公粮和提留以及留出来年的种粮后,所剩粮食不够来年口粮。经大队领导批准,每年都有好几批去寿光兑换地瓜干的队伍。众乡亲唯独愿意跟着父亲这组去,父亲率领生产队里的精壮劳力,用独轮小推车装着粮食去寿光兑换地瓜干,父亲结交了不少寿光朋友。他们不仅省去满大街吆喝的营生,还会受到客人般礼遇,好吃好喝好招待,舒舒服服睡上一宿,朋友们早已把地瓜干装好,第二天直接推车走人。

后来这帮朋友也得到了父亲的鼎力相助。每年冬季,他们都会用大马车拉来三、四车的寿光大葱、白菜或白萝卜。由于我家房子宽敞,整个东北屋堆得像小山一般。然后父亲就会率领着哥哥姐姐们一起帮着赶集市和走街串巷义务售卖。父亲也像待客人一般好吃好喝招待他们,直至售完为止,这些朋友们很不过意,临走时就会留下几捆大葱给父亲作为答谢,从不贪占便宜的父亲,都会按市场价格结算给他们,为此往往争得面红耳赤,最后都是父亲胜出,他们谁都争不过耿直倔强的父亲,最终父亲落得“二犟孙”的雅号。父亲对此雅号也不在意,朋友间依然像亲兄弟般亲密来往。

上过几天夜校的父亲非常尊敬文化人,父亲心灵手巧,学习新生事物非常快,庄稼地里的活路也样样精通,拿得起放得下,他还会很多手艺活,用荆条编的提篮、篓子、粮囤等即美观又结实耐用;纯手工做的狗皮袄、羊皮褥子柔软暖和;手工编苇箔、麻绳,地笤帚、炊帚等结实美观,现今这些手艺美其名曰“非物质文化遗产”。

当年我高考失利心灰意冷,处在人生的低谷,一项善于言辞说教的父亲却用身教给我上了一堂终生难忘的灵魂之课。父亲熬鹰一般修理我,每天天不亮就得跟着父亲去挖沟排碱,开垦荒地,炎炎烈日下也不许休息,直至日落西山,一手揉着酸痛的腰一手扶着沉重的铁锨抹黑蹒跚归家。

一个暑假我硬是磨烂了一双新军用胶底解放鞋。当我如父亲所愿考学出来后,再次见到这双破烂不堪的军鞋,气就不打一处来。被我偷拿出来按死刑犯沉塘处置了。现在想来有些后悔没有听从父亲当年的吩咐好好保留下来,失去了教育下一代的最好物件,白白浪费了父亲的一片苦心。

父亲的勤劳、严厉、耿直、善良、真诚待客的好品质如一坛陈年老酒,滴滴香醇,令人心醉。

如今严父已离我们而去,每每忆起严父生前的点点滴滴,其身体力行率先垂范,常常令我反躬自省,正己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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