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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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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9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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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墙与罩衣

小区外不远,马路的一侧,有一段高高的围墙。粉刷过的墙面,被涂料造出一层浅蓝的光鲜。配合中心工作的标语,点缀其间的宣传画,渲染出浓烈的时代气息。

这是一个尚未完成的拆迁地段。大多数人家已经被拆掉,而还有几家,因为住户和拆迁方还没有“协议”成功,所以,无法将此地段转让开发。据说,那日拆迁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做好,一家“钉子户”在三层小楼的阳台挂上一条写有“依法办事,合法维权”的横幅,摆出一副不达条件,决不搬走的架势。僵持不下,这家有个在省城供职的直系亲属,给当地一位领导打了个电话,这事儿,就被搁置下来。快三年了,围墙里大片的空地,被一些不知从哪里进去的婆婆,种上了蔬菜。自给有余,婆婆们还偶尔把蔬菜拿到围墙外,就近零卖。一日,我从围墙下经过,一个负责该地段卫生的老伯,竟然懒得把扫在畚箕里的一些菜根瓜皮,送到离得并没多远的垃圾桶,而是顺手扬起,把它们抛到了围墙的那边。他把围着的那面,看成了一个大的垃圾场。

有城市的地方,总有一些这样的围墙。对于城市,它们是不可或缺的风景。有了它们,城市才能够向我们尽情展示它的华丽和光彩。娱目养心,围墙居功至伟。试想一下,如果拆去城市里诸如此类的围墙,那一定是一件让人非常扫兴的事儿。

我想到了小时候穿衣服。因为困难,冬天无论多冷,上半身都是老三件。内衣,棉袄,罩衣。内衣是补补衲衲,我记不清上面有多少补丁。棉袄的面布是母亲用她的旧衣服改的,绿的底色上有浅黄色的花。我不嫌弃内衣上的补丁,却以“男子汉”的名义,对本该由女孩子穿的花衣服给予强烈的抵制。母亲耐心地开导:关什么事,外面穿上褂子(罩衣),谁能看见里面?结果当然是我极不情愿地接受了母亲对我的形象设计。我至今依然记得,罩衣的颜色先是学生蓝,后来似乎换了军装绿,布料是纱卡,上面一个挂钢笔的口袋,左右各有一个带盖的侧袋。平时穿的罩衣都是旧的,过年的时候,母亲想尽一切办法,都要让我们兄妹穿上新的罩衣。

母亲是聪慧的。处于那个年代社会底层的许多母亲,都从生活的拮据和无奈中,汲取了这种生活的智慧。她们用罩衣裹藏贫困,装点的,绝不仅仅是自己或家庭的门面。她们以微薄之力,给孩子色彩灰暗的童年,燃起一星希望的光。这对于孩子的成长,对于孩子心智的健全,所具有的重要作用,看不见,摸不着,却是真切的存在。

没错,写罩衣与母亲,是说城市围墙的存在,自有其合理性。城市需要维护和提升自己的形象,总得有所包装,某些特定的地方,用件罩衣罩一下,有益观瞻,无可非议,尤其是一些施工工地,围墙更是为安全所不可缺少。但围墙不是围城,不能围而不“攻”,一围便搁置起来,甚至围起来放荒。尤其是不能为了应付上级的检查,该治理的不治理,用一堵围墙,把一些卫生死角一围了之,让围墙成为懒政的遮羞布。

随着社会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靠罩衣一俊遮百丑的时代已经渐行渐远。现在的母亲们,绝大多数都不再需要因为内衣和罩衣的事情而纠结发愁,但罩衣的智慧不能丢;倘有需要以罩衣为权宜之计的,希望尽快让被罩着的每一件衣服,都能独当一面,让罩衣脱得下,内衣穿得出。至于围墙,很简单,作为城市建设的一道风景,希望围墙内外,落差不要太大;它能挡住视线,但绝不害怕透视。

2109.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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