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

宝宝26个月时,和爷爷奶奶在一起。

吃饭的时候，要喂他，他抢过勺子，说一句“宝宝喂”，然后用勺子把饭半里半外地送到嘴里。停下，把勺子给奶奶，要奶奶喂。奶奶才喂了几下，又要爷爷喂。爷爷接过勺子，他却从椅子上下来，说一句“宝宝吃饱”，溜向一边的啤酒箱，从里拿出一听，塞给爷爷，叫爷爷喝酒。爷爷说，已经吃好饭了，不喝。宝宝不依，再不喝，便哭。爷爷只好打开喝上一口，还是不依，说“还有”。幸亏奶奶手机响起，他忙着去拿手机接电话。用小手指在“苹果”上一划拉，听到手机里有声音了，他却只是搁在耳朵上听，不说话，只哼哼。奶奶说，宝宝说话，要不给奶奶。他手直摆，不给。奶奶无奈，只好由着他。突然扑通一声，手机被他扔进了泡着脏衣服的水盆里。爷爷板着脸，做一个要打他的姿势，立即哇哇地大哭起来。

和爷爷一起在床上玩，把爷爷按下，要“骑马”，爷爷由着他骑在身上晃荡。突然趴下头，对着爷爷的手臂咬上一口。爷爷把他从身上推下，和他说，怎么可以咬人，咬了爷爷疼的。叫他不要再咬，他答应了一声“好”，可是才过了十多分钟，爷爷背他下楼的时候，又在爷爷的肩上咬了一口，不松，爷爷只好掐他，哭，像乌鸦唱歌一样把爷爷的肩膀丢下。至于奶奶，因为陪伴的时间多，手臂上、脖子上、腿子上，都有他用牙齿刻出的“纪念章”。

那天陪他午睡，我睡着了，他却在一旁没个安宁。他用指甲剪对着我的肚皮“剪指甲”，一块指甲大小的皮和肉迅即分离，还有一点挂着，血慢慢溢出。我被疼醒，把手拱成勺状，朝着他的屁股拍了两下。他哭着下床走开，向奶奶告状，说爷爷打。奶奶听我说了缘由，说宝宝该打。说你怎么能用剪刀剪爷爷呢。他不哭了，拉着奶奶来到房间，拉开床头柜抽屉，翻出风油精，送来叫爷爷涂药。爷爷说这个不能涂，涂了疼。他才不理，一定要爷爷涂，爷爷只好做了个倒药液的动作，用手在肚子上摸了几下，才算完事。

奶奶把晒干的衣服折叠好，放在闲置的床上。转身不知拿什么的，他三下五除二，把一摞折叠好的衣服全部扒拉到地板上。奶奶骂他，他朝奶奶笑，走过来，用手指掐奶奶，还抿着嘴用力。这还算好，那次，干脆乘奶奶不注意，把折叠好的几件衣服直接拿了扔到洗拖把的池子里。

“没得命了，这细的厌得凶呢”，奶奶向爷爷告状。“厌”是本地话，指的便是淘气，不讨人喜欢。不知道方言中这个字该怎么写，该是嫌的意思吧，或者，是嫌的读音的演变。爷爷笑笑：才不，这宝宝一点不厌。说着，向奶奶招招手，奶奶丢下正在洗的衣服，走了过来：一个盛放垃圾的塑料篓子，里面的果皮、废纸被倒在地上，宝宝把篓子当帽子，戴在头上，正笑嘻嘻地朝着爷爷乐呢。

“快拿下来，脏”！奶奶朝他叫，他快活地把篓子拿了扔掉，走开。奶奶和爷爷捡地上的垃圾，忽然听到哗的一声，奶奶洗衣服的盆子被他提在手里，衣服和水，淋了一地。

2020.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