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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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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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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镇揽胜访王大

那天梓林先生招聚,我、正宏先生,老三友之外,新添他老家草堰的两位朋友,其中一位和我毗邻而坐。朋友之友,往往多习性相近,席间,我们语多投机。聊草堰的历史,说到永宁桥和夹沟,我说虽多次到过草堰,但却没有好好看过那里的夹沟和古街,邻座当即邀请:什么时候再来,到了草堰,找我;街上随便遇个人,问王大,都能告诉你我在哪里。我们当即加了微信。王大马上发给我一张照片,说:“防止到了以后不认识。”

隔了一天,真想去草堰了,便给王大发了一条消息:明天来玩。他回:欢迎!来看看吧。因为知道梓林先生白天走不开,我便和正宏先生联系,约好一同前往,正好顺道吃盛名在外的白驹早餐。第二天,我们的白驹早餐还在进行中,王大来信息了:你们何时到?我已在等你们了。把消息给正宏先生看了后,我们相视一笑。在路上,正宏先生说,人家或许说个客气话,我们就真来了。我说王大不像那种不靠谱的人;如果万一他有事忙了没时间接待我们,我们就到大龙吃午饭。我们都见过这种不靠谱的人,热情相邀,当真的准备赴约的时候,准东道主却日理万机,忙得无法脱身,打招呼又约下次了。

到了古镇十字街口,我正在犹豫朝哪个方向走时,王大怕我们问路麻烦,及时地把位置发来了。按着导航,三、四分钟后,我们便到了“大丰王大印花工艺品厂”门前。他在大门一侧等着我们。

我们随他来到办公室。这是一个约有100平方的多功能办公室。进得门来,右侧一溜三张,是当下常见的那种办公桌,最后一张是王老板自己的,前面两张的主人,应该是他的副手或助手。左侧离墙不远,是一张可坐十五六人的长方形会议桌。我到过不少企业,不管规模和经营情况如何,老板都有自己相对豪华的办公室,老板桌,高背椅,这是最基本的“面子工程”。但王大似乎不看重这些。

王大和我们聊起了他的企业的发展。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中毕业、小集镇定销户口的他,被招工进了这家集体性质的印刷厂。先做印刷工、业务员,后来因为工作表现好,业绩显著,竟从班长、车间主任、做到副厂长。1989年,成为掌管帅印的“一把手”。因为企业效益好,先后有好几位村支部书记,被镇上照顾安排来这里做副厂长,拿一份工资。

1993年企业改制,公退民进,这个厂作为全县集体企业转为股份制企业的试点单位,在全县第一家完成转制。经过资产评估,竞标等一系列程序,王大以近30万元买下了这个厂,持有股份百分之九十九(还有百分之一的股份为他老婆所有)。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当时无人肯参与竞争,亦无人愿意花钱买股。他推不掉,只得把原来的摊子全部收下。原来的“大丰县草堰印刷厂”,改制之后,成了“盐城市王大印刷有限公司”。在全县企业改制工作大会上,他的一边坐着县长,一边坐着县委书记。满大会堂的人,听他介绍工厂改制的做法与体会。一时风光,但后来的日子,并不好过。停了停,王大说:不说这些了,我们出去看夹沟和古街。

从厂里出来,拐了个弯,就到了永宁桥。这桥,文革曾被拆除,后来地方政府出于保护古迹的需要,又利用拆除幸而未损的石料,在离老桥隔着一段距离的地方,重新建起。踏着斑驳的石阶,走过永宁桥,我们从夹沟西街,一路向南。夹沟正在清淤,两边都是的新驳的石岸。估计用不了多久,夹沟就会有青春焕发,流水载画舫,廊道尽行人,应该为期不远。只是沿河缺了临水人家——河东临河的房子,隔着路道和河坎一段距离,建成了农庄式的新民居,河西隔着河坎和路道的房子,虽然还保持原来的面河而居,但老房子大多已是拆后重建。

向南走了一段,有临水而建的草堰名人墙。所谓草堰名人,并非尽如高谷、张士诚那样从草堰走出、能彪炳史册、荣耀一方的乡贤,亦有和草堰有所交接或牵连的过境人物。这自有道理,只是既视为本地名人,总要能展示出一些与之相关的东西,否则,就缺少了历史的质感和信度。倒是袁家巷,还保留有不少原来的老房子,虽已破败,但尚可修复。这是古镇历史开掘的亮点。

从夹沟西南行,有一处被列为文保单位的,是当年粟裕在此工作过的新四军指挥所。最南端的洋桥,也有近百年的历史。登洋桥南眺,平时不太起眼的串场河,此刻尽显气势开阔。

从夹沟东,我们沿着太平巷北行。这是一条保存较好的古街。窄窄的街道,尚存原貌的老房子,义井,氤氲着淡淡的历史遗韵。

午餐被安排在新204国道边的一家颇具名气的酒店,气派不凡,设施豪华。当地特色菜,王大特地外购来的特级龙虾。他说,这饭店“面子”可以,但“里子”一般,下次来,挑个“里子”好的地方。喝的白酒是“梦六”加,可惜我开车,客人中只能由正宏先生担纲主打了。正宏先生,王老板,请来陪我们的导游——我的本家学根先生,三个人搞掉一瓶。

说一下学根。我们上午一到,王老板就告诉我们,他虽然家住夹沟边上,但要讲述夹沟及草堰的历史,讷于言辞,所以请了个文化比他高的人来。文化高的来了,王大介绍,一瞧,我们却彼此面熟,原来同在县城,曾经打过交道。学根土生土长,知识面宽,他的陪同和介绍,确实加深了我们对古镇的了解。这会儿,他们老同学喝酒。王大说,他们两个,小学同班,都是第一名。我以为同列前茅,不分伯仲,王大解释道:学根是正数第一,我是倒数第一。学根说:你说的是事实;但小时候上学成绩好坏,真无所谓,你看你——老板做得这么好!

我和正宏先生一直惦记着上午没聊完的话题——关注厂子后来的发展。正好接着学根的话,我问王老板:那么风光——后来怎么不好了?

王大说,厂被买下后,印刷行业越来越不景气。他经过考察论证,决定转型生产编织袋,为当时形势较好的水泥厂提供包装配套。由于实力不够,他便和也是他的朋友的一个村里的领导,商量后决定合资经营,村里提供厂房和流动资金,他提供设备和技术。各项准备就绪,即将投产之际,村里却打起了退堂鼓,说镇领导认为这个项目不合适上。有约在先,中途反悔,任王大如何陈述利害关系,合资之事,终于夭折。为追回损失,他和村里打了一场马拉松官司,最后的结果是不了了之,二十多万投资打了水漂。

后来,他便进入人生中一段最灰暗的时期。一天晚上,他到厂外面小商店买烟,身上掏来掏去,竟然只掏出三枚一元硬币。当时最低档的香烟都是五元一包。他没有买成香烟,转身走了。那一夜,他几乎没有睡着。

隔了几天,他乘汽车去了南京,找到了原来的一家合作单位,和他们洽谈,以最优惠的条件,为他们印制服装上的标签。该生产设备是一台一万元的印刷机。这钱,还是凑出来的。从1996年到1997年两年的时间,就是这台简单的标签印刷机,帮王大度过了最困难的时期,为后来的发展,打下了基础。

1997年,王大注意到了热升华转移印花技术的市场潜力。经过半年多的调查研究和准备,他几次奔赴山东,完成了和青岛一家德国企业的业务对接,为其进行生产配套。到2004年,他开始独立地把该技术运用于自己厂里的生产。他开始转运,十多年来,他的“王大印花工艺品厂”向财政交纳税金一千多万。去年年底,还荣获镇上颁发的“纳税贡献奖”。现在,他的企业分属几块,共有员工两百余人。用他自己的话说,现在日子好过了。

饭后,王大安排我们去宾馆休息,我们辞谢作别。车子丢在他的厂里,得先到厂里拿车。王大的驾驶员把“路虎”开到了路边,让我们先上车。我提议再一起走走。王大便让驾驶员把车开走,我们朝着王大厂里,边走边聊。

这回聊的是他的坐骑。我问,草堰老板中目前最好的是什么车?王大笑笑,说:不谦虚了,目前就是我这辆。我又问:名车和普通车,开起来有什么不同?他说:就是宽敞点,其实都一样,摆甩啊——朋友是卖汽车的,他一劝,我就买这种了。其实,无论安全性和舒适度,名车,当是名至实归。我从他对办公室的不讲究,猜测他图的是实惠,“摆甩”或许只是调侃。

我把车从厂里开出,左拐,北行200余米,就上了上新204国道。从王大厂里出来到被新204国道切断的这一段路,特地赶来一走都很值得——这段老204国道,是历史悠久、声名远播的范公堤,是200多里范公堤保留不多一段历史标本。

202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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