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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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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0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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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狗的死及死因推测

叔叔家的那只“乡下的狗子”,曾经被我写入文章,和“城里的狗狗”一起,在《杂文月刊》上露了一回狗脸 (拙文《乡下的狗子和城里的狗狗》,发杂文月刊原创版2015年第5期)。但去年春节期间,这只“乡下的狗子”不幸死了。

外甥女琛琛,每个双休日都要来乡下看外公外婆。她每次来,也都要看看叔叔家拴在银杏树下的狗。她会将系狗的铁链解下,把狗放开,让它在叔叔家四周遛遛,享受一段时间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后,再将其唤回、拴好。但春节前的这次,她唤回狗准备拴的时候,婶婶却叫她把狗放掉,等过了年再拴。婶婶有自己的盘算:上次成平弟弟回家,狗夜里叫,让他没有睡好。过两天成平弟弟就要回家过年,婶婶怕狗夜里再叫,就想索性放它几天,等成平弟弟走了再拴。可这一放,放出事儿了。

这只狗,是十年前村东头老杨家送来的。老杨家的狗妈妈一窝生了三只小狗。因为听婶婶说过想养狗,老杨奶奶在小狗满月后,就挑了一只有黑白相间花纹、很好看的送来。但这狗“恋家情结”太重,叔叔婶婶一不留神,它就溜回去。无奈之下,叔叔用了一条链子,将它拴上。刚拴上的时候,它还试着抗拒,白天晚上,不停地叫唤。但过了些日子,或许是叫不动了,或许渐渐习惯,在叔叔家西山头的银杏树下,白天以一根四五米长的链子为活动半径,晚上以一只倒扣的破缸为栖身之所,隔着一道院墙,和叔叔婶婶相伴乡村一隅,共度时光。一晃,近十年过去。

这次它被放出,开始两天,就在叔叔家四周溜达溜达,回狗窝吃、睡。第三天,它竟摸到了村东头。可老杨家前几年已经搬走,新建的房子,在一里多外的公路边。老杨奶奶已生病过世,狗子也早已不养。只有老杨家老墩子边,一棵不知年月的老槐树,依然倚着原来的河岸,俯视人间沧桑。树下的几间旧瓦房,旧瓦房旁的茅草猪圈,猪圈旁的羊窝与狗窝,俱不复存在。

这天早晨,婶婶发现狗子不在,一直找到村东头,才发现了它。它孤单单地依着老槐树的根,趴着。婶婶一唤,它站起来,抖落身上的霜,走向婶婶,跟着回家。

回来以后,它开始不吃东西。随便给什么好吃的,它只用鼻子嗅嗅,又坐到破缸里面,无力地垂下眼皮。婶婶打算隔日把它带到街上,找狗医生给它看看。第二天早晨来看它时,又不在了。婶婶再次在老杨家老槐树下找到时,它侧身僵卧,死了。这狗,怎么会死的呢?

有人说,这狗太重感情,故土难移,找到原来的地方,却见不到狗妈妈、狗兄狗弟,因此忧郁而死。若果真如斯,倒也感人,只是这话我不太相信;狗如此重情重义,这让许多人情何以堪?

婶婶说,靠近老杨家老墩子的一户叫她为姑奶奶的人家丢了一只鸡,而且看到过这狗在鸡栏边觊觎过里面,所以那家怀疑这狗是吃他家鸡被胀死的。婶婶要赔钱,那家没肯要,说也就是推测,也没看到鸡毛和吃剩的残渣啥的,即便是的,姑奶奶来,杀鸡招待也是应该的。

博客好友甲秀先生看完我的文字,从曾经做过医生的专业角度,说狗吃鸡不会被胀死,但狗一定不可以吃鸡,因为鸡骨头细而尖锐,喉咙卡不住,但吃到肚里,可能刺破内脏,引起内出血而致死。

微友一泓则提出了一个比较哲学的问题:突然被解除束缚,莫非无拘无束有时并非好事?我给他回复:如果从这个角度看问题,我宁愿相信,这只狗的悲剧,正是长期被拴的结果;久被禁锢,狗性已被扭曲,一旦回归正常,便感到极不适应,生出被主人抛弃之感,加之寻旧主扑空,一定难受至极,自虐而死,或未可知。

蓦然想到那几句“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的哲人对白。人非狗,焉知狗之所思?以人心而度狗腹,妄也。

202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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