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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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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1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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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木苍苍寿几何?

外出游玩,在行踪所至的各处景点,我最感兴趣的是那些刻着岁月沧桑的名木古树。

苏州西山,明月湾古村落。村口湖边,一棵树龄标为1000年的古樟,枝繁叶茂,浓荫覆盖。树高25米,直径2米,树身一面已成枯朽,靠着另一面粗糙、如铁的树皮,树皮裹着的树干,赓续充盈而蓬勃的活力。一千年虽然古老,但比之2500余年历史的古村落,古樟堪称后起之秀。

太湖余山。西村南首,一棵树龄标为1000年左右的榉树,树高约20米,树冠不是十分茂盛,枝叶纷披,像开始谢顶的中年人稀疏的头发。树干底部中空处能够行人,空间足以放一张八仙桌。其龙钟之态,看起来,要超过实际年龄。当然,比起与太湖一样古老的余山,这树,也是一个小年轻。

那日在某地赏梅。一片绿水盈盈的河湾,一个建有观梅亭的堆起的高丘,一路云霞般绽开的梅花,绮丽相伴,幽香扑鼻。在一处池塘边,我见到了许多人围着两株梅树在拍照,走近一看,这两棵树的树龄分别标为800年和500年。确实,与其他植株比较,它们树形显出高大、苍老。只是对于它们真实的年龄,我不能不心生疑窦。因为我知道,脚下这片由滩涂淤积而成的土地,满打满算,成陆时间不会超过六百年。后来找园林处一位熟悉的朋友了解,才知道这两棵树是从外地买来。问外地何地,根据何种办法鉴定的树龄,朋友笑说“问那么多干吗”,却转而言他。

叔叔家有一棵被当地政府列入古树名木管理的银杏,树牌标出的树龄是120年。叔叔告诉我,婶婶的叔叔十多岁时,从外面带回一粒银杏果,种在一个绿色的瓦缸里,长了近十年,高不过数尺,后来将其从缸里移栽到屋旁的沟边,才开始憋着劲儿生长,以至树高数丈,树围需几人合抱;婶婶的叔叔今年116岁,减去十多年,这棵树的树龄只有100年略多。叔叔不知道,这种树龄计算的准确性之高,已经实属难得了。十多年前,有人上门求购这棵银杏,出价格3万元。叔叔没卖,不是钱多钱少,是因为这树已经和他们住着的老屋,和他们人生的许多记忆联成一体,感情上无法割舍。当时我不知道这树买去干什么,在那日赏梅之后,我约略猜到了买去的用途。叔叔家守住了一段时光的标本,某个人工营造的景点里,少了一棵N年的古银杏。

古董旧物,曾一度被视为洪水猛兽,时易风转,又宠爱加身,变得愈老身价愈高。这种对历史的珍视,没错,只是惟老是尊,以嫩充老,就匪夷所思了。历史,是一种时间的积淀,既有的历史,是对过去的记录和描述,贵在客观与真实,有之不可轻弃,无之岂可妄造。太湖余山那棵榉树,树龄以“左右”收尾,留一份进退余地,这种严谨态度,体现对历史的尊重。诚然,由于年代久远,有些远去的历史,背影会显出模糊,故推测与判断时适当的误差也在所难免,但一定要把握好分寸。“燕山雪花大如席”能吟咏千古,“广州雪花大如席”就成了笑柄。

好古之风,古已有之。《郁离子》里有个故事,说琴师工之乔以优质材料,做了一张能弹奏金玉之音的琴,献给朝廷。朝廷乐官命人鉴定后,拒收。理由是:琴以古贵,而此琴不古。工之乔回家后,找来匠师,一番做旧后,将琴装入匣子,埋入土中,一年后挖出,拿到集市卖,很快就被人以高价买去。这人买去,也是献与朝廷。穿上马甲的这张琴,被朝廷乐官们争相观看,视为珍宝。这个故事的有趣之处,不在好古而不识古,在于告诉人们,既有盲目崇古,必有假古董盛行。

202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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