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吐鲁番南站入口处,导游小张和我们告别。我一边拉着行李箱进站,一边频频和她挥手。当我走过一段回头看她时,人流中,已不见她的踪影。
这次来大西北,除了一路陪伴我们的老家的“海外小石头”石导之外,在银川、在西宁、在张掖、在乌鲁木齐,先后一共遇到了四位“地导”,客地导游,其实叫“客导”或许更为准确。他们中,除了张掖的那位小伙子,其余三位,都是美女,美女中小张之外,西宁的那位,老家在扬州,也是我们的老乡。如果我们不否认旅游是一件辛苦的事儿,那么,日复一日地为生计而“旅游”的他们,其辛苦的程度便不难揣测。对于他们,我心存感激,会有对他们的长久记忆。每次看他们消失的背影,我都会有惘然若失的感觉。尽管我知道,他们对于我、对于他们所服务过的各路团队,可能在转身离去的霎那,已经不留印象。这完全可以理解,因为他们记忆的磁盘容量毕竟有限,所以,对这种重复的内容,需要及时进行清除。
得说一说银川首遇的那位老乡“客导”。听说她毕业于上海交大旅游管理专业,我问她选择来宁夏工作,是不是恋上了这里美丽的自然风光,她给出的回答,让我深为惊讶。她说,是这里的贫穷,吸引了她。经不住我的追问,她终于向我讲述了她的“追梦”故事。大三时,随一个宁夏的同学回家玩。那个同学的家在宁夏南部的一个村庄。那时,最困扰村民们的是缺水。洗澡是太过奢侈的享受,一年难得几次。浑浊的泥浆沉淀之后的水,烧沸后饮用,又咸又涩。这里的贫困,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她说:“少年心事当拏云”,怀着改变这里贫困的梦想,我来了。
我朝她笑笑。我的想象中,那位带她回家的同学,一定是她的“男神".贫困,算什么?但她后来接着讲下去的故事,狠狠地嘲弄了我的自作聪明。她说,毕业后,她毫不犹豫地选择来了宁夏,在银川安家扎根,现在孩子已经读初中了,而她的那个同窗闺蜜,却在犹豫再三之后,选择去了深圳。她说,她同学老家那里,现在还是宁夏比较落后的地方,但村民们的境况,和十几年前已经大有改观。我问:这种改变,有你的功劳吧?她说:那当然,我一个人的力量虽然微不足道,但无小溪何以成大海?
Z39次列车进站,我们上车。2分钟后,列车离站,其时20点46分。吐鲁番暮色犹未降临,车窗外依然阳光灿烂,空气灼热。
候车的时候,买来啤酒、花生米、几只真空包装的熟鸡腿、方便面,列车开动,我们开饭。开完饭,我去盥洗室擦擦汗渍,回包厢躺下。早已到了在家里正常开始休息的时间,有点发困,加之列车轻微的晃动,催我早早地进入了梦乡。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早晨。用手机一查位置,已经过了嘉峪关。然后,过西宁,向兰州,由甘肃天水进入陕西宝鸡境内时,不过晚上七点多,天色就渐渐地暗了。九点,列车到达西安,夜幕已严严实实地垂落。平日以为西安离家很远,这会儿看来,西安其实离江苏很近。到西安,回程已走过三分之二。看了会儿手机,我又开始睡觉,列车继续东行。又一个早晨来临,列车已至徐州。到家,不,是到家门口了。
来的时候,我们也经过了徐州,但没有拐向河南、陕西,而是继续北上,去了山东、河北,然后上“石太线”,经山西太原,过吕梁山,进入陕北黄土高原,晚上十点,到达宁夏银川,入住酒店。
这次连头带尾的11天旅游,我们在火车上度过近80个小时,差不多占了总时间的三分之一。不过,这个时间并没有浪费。我们这一行三十多人,都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组团出游,这种有卧铺的绿皮列车,优哉游哉的慢节奏,正好适宜。在火车上,尽可以困了睡,饿了吃,无聊的时候刷手机或找人拉呱。何况,每经过一处,总有与之相关的一些历史掌故,能把人带入过往的时空。更何况,江南山水的旖旎,华北平原的生机,黄土高原的古朴,崇山峻岭的嵯峨,戈壁大漠的雄浑,这一切,能置身其间,各种乐趣,岂是在家里对着电脑屏幕或手机荧屏所能获得?
过了徐州,又走了三个小时,九点多些,南京站到了。石导带着“大部队”下车,然后,他们还要坐三个小时的大巴,到达堪称黄海明珠的我老家的那个小城。而我,在这里和他们作别后,继续随列车东行两个小时,在苏州下车。不管多远的行程,皆有终点,不管多精彩的过程,总有结束。相聚只是暂时,分别才是常态。
人生如逆旅,你我皆行人。大西北旅游结束,人生之旅,犹在途中。
得小诗一首:
同游西北各归返,聚合终成零散分。缓缓车行挥手别,我为流水你为云。
(完)
2021.7.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