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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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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4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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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清澄海水黄 ——序仇育富散文集《水上的故乡》

我和育富认识于十年之前。那年我的一届学生初中毕业三十周年,邀我参加他们的聚会。我写了一首《我们雕刻时光》的诗,聚会之后,发于本地知名网站《黄海涛声》的文学频道。没过多久,我从“江山文学网”上偶然看到他为我写的诗评,说我的那首诗文辞上虽不够华美,但极具个性。我当时正热衷于写那种把句子分行的、叫做“现代诗”的东西,有人关注,且鼓励有加,自是感激。和他关注我一样,我也有了对他的关注。原来,他也写诗,而且纸媒及网络平台,常有发表。本地作者中,他是刘炜之外,我关注和比较喜欢的诗歌作者之一。同在小城,线上线下,我们很自然地成了朋友。

前几天,在苏州接到他的电话,嘱我为他的新书写序。我虽心有惶惶,但还是愉快地答应了。我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且得先睹之快。看印出的书和看书稿,我相信,大多数人的感觉,都会迥异其趣。前者如同看一个人在台上拿着话筒讲话,后者则如同与朋友对饮时,听他即兴漫聊。感谢育富把这个机会给了我。

育富前面出的一本书是《斗龙河上的船工》。这本《水上的故乡》,从书名看,比前一本,应该有更广阔的视野,有对地方历史文化更深入的探索与开掘。它们统摄于一个“水”字,我猜测,育富心中,有一个宏大的关于水的构想,倘有第三本或更多的文字问世,他都会让书名带“水”。他作为船民的后代,对于水,有着我等“旱鸭子”所无法比拟的一往情深,这是一种强烈的、随着年龄而不断增长的“故乡”情结——我的故乡在大丰,但育富的故乡,首先是在水上,其次才是大丰。大草原上的孩子,马背是摇篮,浪迹江河的孩子,那在风浪中颠簸的小船,是他们的家,也是他们的摇篮。所以,育富的这本书,虽不乏叙写“岸上”的篇什,但文字底色,依然是水。

我们共同的故乡之水,来自上游泰州兴化里下河,依托沟河港汊而存在,它们既没有太湖或西湖的旖旎与隽秀,也没有上游里下河之水的充盈与开阔。不过,它有自己的得天独厚。它毗邻广袤的滩涂,和大海相依相偎,呼吸相通,筋脉相连。大海涨潮,它水位上升,它满盈充溢,大海退潮,它默契无语,悄然等待下一场相遇。我曾沿着新修的海堤,以车代步,走过王港闸或斗龙闸。东望大海,浊浪翻涌,气势恢弘,而回眸西看,竟是一碧万顷,涟漪轻漾。我知道,当闸门打开,会有鱼儿溯流而上,自然,亦会有许多鱼类乘势而出,走向新的天地。这种进出之间,使故乡的水有了与众不同的韵味。它们因为有大海的相近相亲相融,便多了热烈与豪放、沉稳与淡定。

说了这么多的水,该来说说与之密切关联的育富的这本书了。

她有水的鲜活与灵动。临窗风拂面,眺远日生辉。我看见了麋鹿在草地上奔驰,丹顶鹤在天空中盘旋。

请看这些文字:

“夏天是个活跃的季节,木船一刻也不能承受太阳的曝晒,早晚要浇水,太阳上来要铺上草垫,要不然木头就会干裂、漏水。通常每年的夏季还得进厂将木船的里里外外刷上一遍桐油,这样才经得住盛夏的火热。大人们在为家庭操劳的时候我们也有自己的乐趣,脱了衣服赤条条地在水中嘻戏,河蚌、螺丝、蚬子、鱼虾吃不完,鲜活、味纯。岸边小道上的地衣、树根下的蘑菇、田里的野菜,到处充满了童年的诱惑。(《船儿悠悠》)”

“一座形似鸭蛋的小岛,面积不足3000平米,头枕二卯酉河,脚踏斗龙港湾,背靠新团村,面朝县城。岛上住的是一位60出头的老妇,一座草房门朝东开,屋后有一棵刺槐,上面有座喜鹊窝,一条与主人形影不离的小黄狗。岛的东岸泊着一条小木船,那是主人进出小岛的交通工具,船系在岸边,顺着水流漂向一边,应了韦应物的那句诗:野渡无人舟自横。(《开满菜花的小岛》)”

“初秋的太阳依然火辣,从湖面吹来的微风送来阵阵凉爽。草丛中的秋虫开始了午后的合唱,知了藏匿在树上,借助枝叶让你不知道它在何处发声,但那忽高忽低的声响将这幽静打破,瞬间便给这块偌大的湿地公园带来了灵动的气息。秋在蝉声中被惊醒,只是夏还执着地站立于岁月枝头-----《(秋过荷塘》)”

相信读过这些看似随手写来的文字,你也会和我一样,感动于文字的鲜活与灵动,感动于这些文字所衬托出的作者内心那份淡定与沉笃,

她有水的浑厚与润泽。煮海为盐,积沙成滩,沧海桑田,时事常新。育富讲述的故事里,那种浑厚之感,那种润泽心灵的感觉,引人深思,令人陶醉。亦以文字为证:

“忽然觉得在这水天一色间,各种生灵都能安享太平,甚至也少有天敌。它们原本最怕的敌人就是人类,如今在这片滩涂上人类对它们越来越友好,它们亦感受到了这一点,它们之间也会奔走相告,也会相互传递信息,因而这片滩涂的飞禽走兽才会越聚越多,相处和谐、温馨。这些动物的生存方式甚至有点让人类嫉妒和羡慕。(《水韵故乡》)”

“适者生存、弱肉强食,你不够强大只能被淘汰,这是自然法则,谁也无法逃避。鹿王争霸之间的打斗导致负伤流血虽然是难免的,有时甚至会因此而付出生命的代价。”但它们中弱势的一方也会见势而收,向强者示弱,以免遭遇赶尽杀绝的危险。毕竟这些都是食草动物,没有食肉动物之间的打斗那么充满血腥。(《宛在水中央》)

这两段文字,写的是滩涂上的动物,写他们之间的竞争与相融,对抗与妥协,有水的坚硬,也有水的柔顺,粗看一览无遗,细读余味无穷。

她有水的散逸与低徊。一马平川远,四方天际连。故乡地貌,自然高出海平面的“至高点”,都没有十米。目力所及,了无遮掩。这种特征,表现到育富的文字里,便是自然质朴,拙实谦卑。譬如《小城叫卖声》中:

写“麻团奶奶”:“刘三是个捣蛋鬼,有一次拿着一张50元的假币买了杨奶奶几只麻团,杨奶奶只是把钱往手中用大拇指向前滑动了一下,接着动作迟疑了半钞的功夫,就把零钱找给了刘三。杨奶奶把这钱放进了另一只口袋。一会有个女工拿着100元的大钞来买麻团,杨奶奶找不出零钱来,旁边眼尖的工友说‘刚才不是有张50元的吗,’杨奶奶却说“那张不能给你们”。杨奶奶知道那是一张假币,她不忍心戳穿迫于生计的刘三,更不会损及无辜,于是选择了或许是许多人无法理解的处理方式。多么可爱而善良的老人!

写“香干阿婆”:“今天,小城的这些叫卖声已渐行渐远,有些声音已经永远消逝了,城市商业化的步伐加快,叫卖的嗓音早已被那些喇叭声所取代,但那原始、粗犷的叫卖声仍然时常会响起在小城人的记忆中,带着一丝丝的温馨,和着老城当年不紧不慢的节奏,回荡在脑后,尤如昨日。”不知姓名的香干阿婆及其他一些熟悉而亲切的叫卖声,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失,他们,如同被秋风吹落的几片树叶,来或有影,去却无踪,有似平原的散逸与低徊,能让人感受一种绵远的心灵滋润。

育富以诗人之笔而写文,这文,便有了诗的凌空和晶莹澄澈——这是文字美丽的绽放,是生命之河飞溅的浪花。清波自成景,诗韵又添妍。尊敬的读者朋友,让我们弃岸登舟,随育富一起走进他用文字精心营造的这片水上世界,领略其独特而绮丽的风景。

诗曰:“

河水清澄海水黄,笔描美景秀原乡。

人情风物波光映,共与墨香存久长。

2024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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