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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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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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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鞋匠

一个冬天的早上,我和爱人满大街找一个修鞋的,我的鞋跟突然掉了。

鞋跟掉了,就不能走路,多紧急的事情你也得放下,先处理好它。

那天的太阳虽然高高地挂着,可是射出来的全是冷光,四面八方的寒冷要把人身上的温度都挂到风里去了,我走着,哆嗦着,一只脚还拖着一只鞋跟掉落的鞋子。确切地说,我好像被鞋穿上了。

我顾不上尴尬,只想尽快找到一个修鞋摊。越着急,眼里越见不着一个修鞋的,难道今天的天气把鞋匠都冻在家里了。

突然,爱人用手指指了指前面,就在前面一个小树坑里,忙碌着一个补鞋的。

一个鞋摊儿支在树坑旁,一位年轻人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手里正在叮叮当当敲着鞋子。

他的鞋摊和别的鞋摊都一样,都摆放着一些不起眼的东西,小钉子、各种鞋掌、刷子、鞋油、线圈、胶水,小铅笔,还有废旧的自行车粉红色内胆。

年轻鞋匠的鞋摊离十字路口的很近,东南西北的行人都能看到他,来来往往的人来到他的鞋摊,有的坐在小凳上等,有的站着等,有的等不住约好时间再取,地上摆着各种运动鞋、皮鞋、休闲鞋,有开了线的,有鞋帮裂口的,有来打掌的,鞋跟掉了的倒没有。

鞋匠真年轻,脸色白净,有一双大眼睛扑闪在脸上,长相很帅气,我感觉他好像放错了地方,他应该穿着一身整齐的西服,光鲜亮丽地坐在某个大楼办公,而不是在这里。

他的动作非常利索,手里拿着一把锥子,对着一双双鞋子奋力的整修着,一会还拿起磨石、剪子、锤子,钉子轮番在鞋上来回穿梭。

终于轮到我了,我试探地问了声:“师傅,我的鞋跟掉了,你看能修吗?”

他头也不抬,接过我手里的鞋就说:“能修。现在的年轻人,尽买中看不中的东西,这鞋子看起来买上没几天,根子就掉了。”

我还没来得搭话,他又说:“这次用好鞋跟给你固定好,幸好没把脚崴了。脚崴了的话,你这么一个大活人还要专门腾出手脚伺候你,多麻烦。”

他给我递过来一只拖鞋,我把脚放在里面。他就开始拿着几个鞋跟比对着,还用铅笔勾画着。他的眼睛在我的鞋上,我坐着看他,我的爱人站着看他。

我看他长得年轻,说话声音更年轻,就问了一句:“你这么年轻,怎么出来修鞋呢?”

他还是头也没有抬,手里忙碌着,空气里传出来几句话:“看你说的,修鞋是好活。我不年轻了,都快30了,按照老话,半个身子都到土坑了。我没文化,除了出力气,只能干点技术活了。前几年在新疆打工,把娃娃老人留在家里也不行。你可别小看修鞋,这可是技术活,干好了也能把日子过得顶呱呱,整天笑哈哈。”

周围陆续来修鞋的人被他的说话逗笑了,寒冷的空气好像我们的笑声吹薄了。

他又转身对刚刚掏出一双鞋子的大姐说:“你一个女的,能不能给鞋擦点油。别只顾给脸上擦粉了,鞋也收拾一下。好女人一双脚,你看你的这鞋还不如我们生汉子的,像屠宰市场。”

我听了想笑又不敢笑,旁边被鞋匠批评的大姐开始尅尅地笑,还捂着肚子,一只手指着鞋匠说:“再别说了,笑死人了。”

我也笑了,他又扭头对我说:“你看你,以后再不要浪费钱了,男人挣钱也不容易。你这一双鞋男人半个月的工资就没有了,鞋穿在脚上舒服就行了,不要讲排场。买一双贵鞋,再打上一架,鼻青脸肿的,有啥意思。”

我彻底绷不住了,笑得前俯后仰,他虽批评我们,可是大家都不生气。他的眼光真准,我那双掉了鞋跟的鞋是在结婚时买的,就花了快半个月工资了,因为这双鞋,我和爱人确实争吵过好几次。

“鞋大鞋小脚知道,不是钱知道。这次我给你修好,好说歹说穿上个十年八年,把买鞋的钱挣出来。

说完,他也笑了。

那天的天气真冷,大家都在急匆匆地赶路,没人愿意在外面多停留一分钟。鞋匠的笑声带着命运的轻松、知足,像一壶正在火炉上冒着蒸汽的开水,把这寒冷、冷峻的空气全部融化了。

我们大家一起笑,笑声把我们身上的负担抖落了一地,沉重也从肩头上卸下,大家好像都来自生活的绿洲,轻松、热烈、有力量。原来,生活是可以过得这样轻松。

后来他把我的鞋子修好了,当我再次把脚放进鞋里,站起来走了几步,既合脚,又称心,浑身都轻松了,精神也抖擞起来了。

刚才的大姐又坐到了我的位置上,大姐的鞋才开始修,她就掏出一张100元,要给鞋匠付账。

鞋匠又说:“着急什么,鞋还没修好。刚才我叨叨你了,你这是报仇呢?自从我当了鞋匠,100元早就戒了。你这是给我破戒呢?”

大姐开始哈哈大笑,笑声让灵魂都自由了,她说:“给你早早装个大钱,你干活才有劲头。”

我正准备带着这些笑声离开呢,他又对我说:“大姐没办法走路,鞋还在我的手里呢。你拿着这100元到前面的小商店换一下零钱。”

我笑着说:“我拿着钱可不回来了。”

他说:“不担心。拿走就拿走吧。”

我和爱人接过那100元,开始沿路找小商店,找到了好几家,他们都推说没有零钱,把我们打发了。我们走了很远的路找到了一个超市,才把钱换开。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小时。

那个大姐看见我们老远就喊:“我刚和他打了赌,我说你们不回来了。他说肯定来,你们还真来了。”

原来我们出去时间太长了,大姐坚信我们不会回来。

鞋匠拿着胶水正在大姐的鞋上沾着,对我说:“换个钱怎么这么长时间,被钱压在路上了?”

我说:“附近的商店不给换,我们快走到大十字的超市才换上的。”

“你买个五毛钱的泡泡糖,他不就给你换开了。脑袋长得到挺大的,怎么不想问题。”

经过鞋匠这么一说,我和爱人才反映过来,当时怎么就没想到买个东西呢。可是转念一想还是不能买东西,毕竟这不是我们的钱。

我又问鞋匠:“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一定回来呢?

只见他笑了笑,说不为什么,人,大部分都是好的。

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重新看了这鞋匠一眼,他不只是个修补鞋子的人,他还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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