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听雪落的声音

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去听听雪落的声音，很好听！

我一直认为，雪落的声音就是云落的声音，因为雪是从云里抖落下来的。整片的云落下来，会吓人的，所以云化作碎片飘然而来。你叫它雪，但它像云，是浓缩版的云。雪落地的声音很轻，轻的近乎听不见，像云；云落地了会化作水，像雪。安安静静地听，你能听出云的细腻、雪的多情、云的含蓄和雪的清冷。

但当雪落在树上时，那便不一样了，雪的声音听不见，四下里都是树的声音。相比于雪的阴柔，树要直露的多，属于见面熟的那种，远远地看着满天的雪花落下来，还没到枝上、杆上，甚至树上残存的叶子上，就兴奋起来了，不躲不让不闪不羞，就那么大大方方地迎上去，贴着耳朵轻声细语地打招呼，雪下个不停，树就说个不停。后来，雪就黏在了树上，渐渐成了花的形状......你不需要听懂树的语言，只需要看雪后景致就够了。

我更喜欢在夜里躺在床上听雪。四下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便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看，只用耳朵听。用耳朵听声音，需要用心去捕捉，否则很难听到，或者说是很难听得真切。那些太过于嘈杂的声响都是不想听见的，真正想听的声音往往都藏在心底，需要安静地去想——回忆或者虚构，那些沉睡的声音会渐渐醒来，有风声、潮声......终成雪落的声音，细细碎碎的，像细雨，但比雨更轻；像翻书的声音，但动作却更柔，这声音夹杂着雪花，在黑暗里飞舞起来，交叉穿梭成线圈，把心事紧紧地围起来、包裹起来、抛出去再拉回来......雪落的声音织成了梦，那梦啊一层层厚起来，声音却渐渐听不见了。

父亲在扫雪，隔着窗纸能听得清清楚楚。“刷”“刷”“刷”......山村的早晨被父亲扫醒来了。雪还在下，落在父亲的头发上、胡子上、衣领上......父亲笑眯眯的，把自己装扮成了一个活动的雪人。雪在父亲手里的扫帚上飞起来落下，再飞起来落下。雪厚的扫不动了，父亲就用木锨“晃浪晃浪”地铲，一边铲一边大声地咳嗽......我怔怔地在窗洞里看着父亲，山村的清晨里，雪落的声音就是父亲扫雪的声音、铲雪的声音和咳嗽的声音，父亲的身影越来越远，身后抖落的声音像脚印一样密集杂乱，甚至有些歪歪扭扭......

父亲冒着雪去担水，铜马勺挂在铁桶沿上来回摇摆，清脆的声响振落了柳树头上的雪粒。他走的很小心，每一脚落下去就是“嘎吱”一声......

听着，听着，时光就白了！

有人说：落雪的声音，是天使的声音，能听见的人会幸福一生。活到我现在这个年龄，我情愿相信这是真的。雪落，漂白了岁月，但柔软了心灵。心的空间其实很大，能听见雪落的声音就一定能容得下整个世界。雪落的声音可以传递心声，可以跨越时空，温婉的念想，会在倾听的那一刻散落在心头，落在有回声的地方......

曾经读过一句很喜欢的文字：“听雪，也是听心，听雪的刹那，心里定会开出一朵清幽的莲花。”是啊，落雪如若心语，那心语就是温暖的诗行，清幽的莲花开在温暖里，该是多么幸福的意境啊！

想听见雪落的声音。惟愿我的生命，也如此刻这般宁静与平和、倔强而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