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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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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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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棵楸子树

那是一棵楸子树,长在不高的崖畔上,非常茂密,在离我们村不远的王崖窑。树下面是我们回家和离家的必经之路。

树的高度正好,跳起来刚好够不到枝叶,想要吃楸子,必须从坡上爬上去,然后爬到树上去。树的主人姓高,是一个很健谈的老头,和我父亲关系不错,经常在一起掀花花。很多次从树下经过时,能看到那老头坐在楸子树底,嘴里噙着旱烟锅,一边吐着白烟,一边笑着和经过的人打招呼。楸子树下是浓浓的树荫,走累了走热了正好站在下面缓一缓。

每到楸子成熟时,那棵楸子树是最诱人的,远远看去,就能看到圆圆的红红的楸子成串成串挂在枝叶之间,在绿叶的掩映下更显得色泽光鲜,像玛瑙,像红珍珠,也像一溜溜挂起来的红灯笼,很养眼。远远地就能闻见果香,很清新的那种味道。走近了站在树下,你能感觉满树似乎都是楸子,层层叠叠,三五成群,密密麻麻,数不胜数。风吹过,满树的楸子在眼前晃荡起来,直撩拨人的味蕾。但从树下经过的人,至多是咽咽不停涌上来的口水,然后一步三回头走开,从未有人未经主人允许上树采摘。

对于那棵树上的楸子果,我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它的美味,不止一次在梦里梦见吃到了那么几颗,又酸又甜又脆,只是果子太小,没等完全尝出感觉就吃没了。醒来后,就在心里祈祷父亲某一天会和那个姓高的老头给我要一倒插插装回来。但父亲一次都没开过口,一直到小学毕业,我也没能知道吃那楸子究竟是什么滋味。我记得主家有个丫头,乳名叫板脑,我曾经和要过一次,她硬是没给我吃过一颗。不是她不愿意,这棵树的楸子果是可以卖钱的,卖点零钱贴补家用,经济又实惠,她舍不得。

高老头把楸子用棍子打下来,然后坐在路畔卖。小孩子家浑身没有一毛钱,只有看的份。往树上看去,树上还有没打尽的楸子,稀稀疏疏地藏在叶子中间。期盼着风能吹下来一颗,落在脚下......但风最终没吹下来,脖子却抬困了。想要问问主家,能否允许我上树去摘,终没有勇气开口。落霜后,楸子树的叶子落了,有时还能看到有楸子孤零零地挑在树头,成了干果,但不掉落,很倔强。

有一次四合堡起庙会,我们村的一群孩子相跟着一起去。经过楸子树时,几个大孩子没能忍住诱惑,直接爬上树去偷摘楸子。刚刚爬上树就让主人家看见了,一边吆喝着“这些娃娃偷人”,一边快步从硷畔上往下来跑。树上的孩子一下子心慌了,哪里还顾得上摘楸子,像猴子一样从树上溜下来,四散奔逃。

我没逃,因为我没去偷。高老头给我摘了满满一把楸子,连同叶子一起装进我的裤兜里。终于能吃到我心心念念的楸子果了。——我小心翼翼拿出一颗,放在手掌心里仔细打量,那真是一件艺术品啊。小小的楸子果,心的形状,表皮光洁,红格透透发亮,像新磨拭出的水晶。舍不得用牙齿咬,就含在嘴里,品味那淡淡的清香。轻轻用牙尖咬掉一块,酸酸甜甜的滋味已经直入肺腑,熨帖的整个身心都很舒服。一颗小小的楸子果,竟然要好长时间才能吃完。一裤兜楸子果,赶了一天会,回到家还有小部分。

再后来,那棵楸子树成了我的乡愁。每次回家的路上,看到它就感觉离家近了。再没看到过高老头坐在路畔卖楸子,也就再没吃过那棵树上的楸子果。

父母去世后,每次回家上坟都走山上,那条路偶尔坐车经过一次。楸子树似乎也衰老了许多,长出了许多枯枝。好几次想要下车,看看或者尝尝楸子,但同行的人,没有这个情结,最终作罢。

很久没回家了,又快到老历六月了,那棵楸子树是否还风采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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