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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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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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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旱

好几天没有下雨了,天气干热干热的,一点想要下雨的迹象都没有。总能听到种地的人在叹息:庄稼叶子都卷了,再不下雨,就要旱死了。数伏天,瓦沟不能干。一连干了这么多天,植物们依然在坚挺,已经很不容易了。

对于正在成长旺季的庄稼来说,最好的天气莫过于晚上下点保墒雨,白天天晴保持足够的温度,庄稼蹭蹭蹭地往上长,肉眼都似乎能看得见,一天一个样,一夜一个变化。老人们常说,这个时段的晚上,睡在玉米地里能听到清晰的玉米拔节的响声。一旦天一旱,就是另外一番景象:庄稼不贪长,死蔫蔫地杵在地皮上,叶子泛黄,明显的营养不良,甚至连杂草都长得没有一点精气神,一眼看过去会让人无比心酸。地皮很硬,硬盖一样卡在庄稼身上。因为太干的缘故,很多地方龟裂开了一道道的口子,像黄土地的伤疤。——靠天吃饭的农人,一年的收获都押在老天爷身上,老天爷不想给吃饭,那才是真正的无助。

小的时候,记忆里有过两次天旱的经历,一次绝收,一次歉收,两次都严重地影响到了我的生计,因此非常深刻。

有一年是春天雨特别多,庄稼一开始长势相当不错,人们凑在一起说话时,都在说今年会是一个好年头,言谈举止之间压抑不住内心当中的喜悦。然而,进入伏天后,一连近二十天没下雨,庄稼几乎都要晒干了。立秋之后,下了几场雨,缓过劲的庄稼竟然开始返青,长得郁郁葱葱,但毕竟过了季节,还没等到长成功,天气就冷了,压根没成熟,收割时只是割了一把草。那一年,黄芥没收成,黄豆没收成,荞麦没收成。没收成就意味着家里没有收入,穿衣吃饭都成了问题,上学的学费更是需要东挪西借。那一年,我听够了父母亲的叹息,心情无比沉重地从父母绝望而伤心的眼神里走过。我不敢多花哪怕一分钱,一分钱逼倒英雄汉,父亲和母亲因为我成了生活和金钱的奴隶。

另一年是春天天大旱雨水少,豌豆一直贴在地皮上,影响不良,没死也不长。后来下了几场好雨,豌豆如梦初醒般开始疯长,一下子四面蓬勃,到了成熟的时节,豆荚却稀稀疏疏地点缀其间,需要仔细找才能发现。一家人无精打采地把豌豆收获后背到打谷场上,晒干了用连枷捶打,一连捶打三遍,也没敲打下多少豌豆来。那些年头,豌豆是农家人一年最主要的经济收入。卖上几百斤,我上学的学费就有了着落,家里的日常开支也能宽裕一些。豌豆歉收无异于架在庄稼人脖子上的刀,没钱时,能愁死;开支时,能尴尬死;交费时,能为难死。再苦也不能苦孩子,父母为了我出去借钱,受尽了冷言冷语和揶揄嘲讽。今年借下的钱,许诺下一年收了豌豆卖了钱还上。每年还账,每年亏空。每每这个时候,父母就会在我耳边不停地唠叨:好好学习,找个旱涝保收的好工作,不要为吃穿用度发愁。我记下了他们的话,一直努力前行,一直到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养护家人、服务社会。

后来,我一直关注陕北的天气,知道了“厄尔尼诺现象”这个名词,早早的基本就能确定一年来哪个季节会干旱。天旱的时候,我就天天观察天气祈祷下雨,每次下雨的时候我都会在雨里走几个来回,让大雨把自己淋透......雨后,我就去看树叶,去看菜园子,去看庄稼地,去看小河淌水......

小区的几户人家没事干,在山坡上开辟了几块菜地,这些天天天晚上排队放水浇地,“井里都快没水了,天旱日他了!”听说,乡下的几条河流都几乎断流了。我的心一阵阵地发紧,脑海里一直闪现老人们讲的民国十七年、十八年跌年成的情形......

雨带还停留在南方,南风死僵僵吹着,没有一点水分,天空的云朵太白,老人们常说那是旱云疙瘩,看来这几天时不会有雨了。倘在那些年,老家估计又开始抬龙王了吧。

现在下雨还不迟,期待美美下几场饱雨,农家人没有太多苛求,只要能等到个丰收年,那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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