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饼里的往事
文/草堂
煎饼里,卷着我童年的许多记忆。
煎饼的历史可谓悠久,距今已有5000多年的历史,它发源于泰安,盛行于鲁西南地区。
煎饼在我国分布的地区很广,除了山东沂蒙,还遍及泰安、枣庄、济宁、日照、曲阜等地区,河北、北京、天津、内蒙、山西、江苏等省份也见其身影,但在东北三省也是比较盛行的。
据我推测,东北三省煎饼的根也在山东,它是由闯关东的山东人带过去的手艺,以至于发展到今天,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
其实在青岛的部分地区,特别是黄岛西部,也曾经有过摊煎饼的历史,但这里平常并不以煎饼为主食。
进入腊月天,特别临近年关,村里的女人们开始忙碌起了办年。所谓办年,就是置办过年期间需要的干粮,过年的时间,并非三天两日,而是从年三十,一直到二月二龙抬头那天,这才算出了年。
煎饼就是过年需要置办的干粮之一。靠近年关,我的神经也和娘一样紧张,放学后是绝不能在路上磨蹭的,并且还要小跑回家,然后给娘烧火,蒸饽饽、豆包、菜包,这些干粮对火候的要求并不严格,我往往都能够胜任,而不会受娘的呵斥。
而摊煎饼对火候的要求是非常苛刻的,因为鏊子是平底的,烧火时要把火在鏊子底下均匀散开,否则摊在鏊子上面糊糊要么不沾,要么就焦了,而且还会起面疙瘩。所以娘摊煎饼的时候,我烧火总是小心翼翼,但还是经常得到娘的怒斥,重则巴掌伺候。
正所谓“棍棒之下出才子”,我不但对烧火有一定的“造诣”,而且对摊煎饼的工艺流程也了如指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再到后来我不但对火候掌控的恰到好处,而且还能独自完成从和面到成品的全部制作,那时我才9岁。
那时的煎饼是地瓜面和白面做成的,白面是稀有物品,掺在地瓜面里主要是起到粘合的作用,否则摊出来的煎饼是不成型的,当然了如果有足够的白面,那是更好的。
爹是在正月初二走的。他在弥留之际悄悄地告诉我,能吃一个白面煎饼也知足了。
头年的寒冬腊月,娘每日处在忧愁之中,也顾不得办年,家里的面粉无从备下,白面更是难寻。
我拿着瓢,走遍几个爷家,他们的白面也是甚少,到也慷慨。我把半瓢白面放在棉袄下,生怕被大风刮了些去。
过了腊月二十三,鏊子也是难以借到。村西头婶子正好在家摊煎饼,她也是个爽快人,让我把白面拿到她家,她给我作,可我坚持要亲手做给爹吃。
她惊得像没见过我似的,从头至尾,目光在我身上扫描。我在她的监视下,把白面放在她家的黑泥盆里,又到了些温水,找来擀面杖,不停地搅拌。
我用拇指和食指捏了点糊糊,轻轻地松开,两指之间就出现丝状。又用舀子舀了少许,高高举起,向下倾倒,只见糊糊慢慢地落下,如同一根既柔软而又结实的鞭梢。
我把鏊子加热,用油布擦拭的锃明瓦亮,便舀了半舀子糊糊,沿着鏊子的边缘顺时针倒在鏊子上,再快速地用刮板把糊糊还按顺时针轻轻地刮匀,然后把刮板放在凉水里一泡,再继续轻刮一遍。
待鏊子周边的糊糊凝固并翘起时,找来铲子,沿着鏊子边轻轻刮一圈,再用手掀起,一张煎饼就做好了。
摊好的煎饼铺在筛子里,趁热叠成书本大小的块状,我用包袱包好夹在腋下,也没来得及给婶子鞠个躬就匆匆回家。
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见娘那一声声悲惨的大哭……
从那时起,我再没吃过一口煎饼,而且避而远之。
摊煎饼的那段时光,就像我的岁月匆匆流逝,不再重现,而煎饼却在近几年如雨后春笋般的出现在市场,甚至大型超市也极易觅其踪迹。
我是绝对不会买的。虽然现在的煎饼较以前发生了质的变化,花样也繁多,但人们的一日三餐煎饼并不是首选,还有许多食品等待人们宠幸。
初秋刚过,我去沂蒙参加由省报告文学学会组织的采风活动,零距离地接触到了沂蒙煎饼。
开始我是排斥它的,尤其是在饥肠辘辘的情况之下,远没有大口吃馒头那样过瘾,看别的人吃的津津有味,我不免有些蠢蠢欲动。
一位老师看出我的顾虑,便语重心长地开导我,老兄吃吧!这里的煎饼非普通煎饼,它是用天然泉水和的白面糊糊,纯手工制作,和你们青岛啤酒一样非崂山之水不可。而且吃了以后,可生津健胃,促进面部神经运动,还有益于保持视觉、听觉和嗅觉神经的健康,延缓衰老。
虽然他说的有点夸张,但不可否认的是,沂蒙煎饼在淮海战役中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它同样和沂蒙精神一样载入共和国的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