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向南十里,春便是浓了。
先是垂柳跃入眼帘,秀美的长发染成绿色,倒垂在潺潺溪流的两岸,又染绿了潇洒向东的溪水,像一条绿色的绸带,装饰着初春的稚嫩。
再是玉兰花,白色的,一朵朵向上绽放着。树枝则是光溜溜地黑,在暖阳下显得极不协调,它是不是嫉妒春天呢?
樱花是突然出现在路两旁的。目光匆匆闪过时,花已经不是一朵朵地展现自己,而是一穗穗,一群群,编织着诱人的彩色网,不断向你涌来。
我是能够抵挡住这些踊跃表现自己的树儿、花儿的。因为在我的行程里,早已与杜鹃有约,别的,只是我行程中的过客,决不会引起我心灵的呐喊。
相约在珠山,这是杜鹃亘古不变的厮守。厮守着那份永恒,厮守着那份对人们的等待。一年年,我总是忽略她的召唤,难道是我不懂情趣吗?
我揣着一兜的话语,小心翼翼地行走在珠山的脊梁上。我想给杜鹃一个惊喜,或者是不想惊扰她此时感情的酝酿。但我还是迫不及待地走近了她,轻移着脚步,贪婪地吸吮着它发自肺腑的清香。
风是自由的,这时更滋生了调皮地野性。无所顾忌地、零距离地骚扰着杜鹃,恶作剧地掀起杜鹃的红裙,如同打翻新醅的葡萄酒,醉醺醺地浸染着珠山。
我表面看似是无动于衷,但兴奋不已的心和潇洒的风一样早已按捺不住情感的狂欢,不自觉地轻轻自语,我来了,今生一次具有诗意般的相约。
珠山的胸怀足够容纳初春的脚步,杜鹃挥毫泼墨,则描绘出珠山半壁的神韵。但对我来说,这不只是一幅画,一幅字,而是杜鹃对我表白的一首诗:经寒借此等郎君,遇夏闻秋不见人。无奈青衣隐林谷,听风问雨待来春。
多么痴情的杜鹃啊!经寒问暑,迎风冒雨,披星戴月,行走四季,又借此珠山,托付终身,不正是为了对人们的一春承诺吗?不正是为了在春天里与我的相约吗?
我忍不住内疚了。每逢春天,总是把杜鹃的殷切等待化作一场习惯性的春事,甚至于把情感都寄托在弄字修文,品风撩日的小资日子里,殊不知却患上了一种不能自拔的精神虚荣空洞症,更可怕的是,逢节必写,见花就闻,诗如枯柴,文似浮土,但就是写不出杜鹃的芳容。
我要写杜鹃,歌颂她出身贫寒,生活困苦,却能在风疾雨暴的环境中豪情绽放;我要写杜鹃,歌颂她把灿烂的笑脸呈现在人们面前,让人们在劳累之余能够品尝到生活的乐趣;我要写杜鹃,歌颂她把粉黛的姿色贡献给初春的料峭之中,让从沉寂中走来的珠山能够焕发灵性。
此时,珠山会因杜鹃而显得高贵,显得名望,显得精彩;文人会因杜鹃而才华横溢,笔耕不辍,名声远扬。而我,则会走进杜鹃的心里,品她的贤德,品她的精神,品她的内涵。
“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这不正是杜鹃舍生取义,无私奉献的高尚品德吗?(张京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