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京会
独轮车是一个以人力推动的小型运载工具,最早为希腊人或中国汉朝人发明。
独轮车在我国扮演着重要角色,最为突出的是在淮海战役中,独轮车所起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它是淮海战役取得胜利的最大功臣。就像陈毅元帅说的那样:“淮海战役的胜利是人民群众用小车推出来的‘’。
在3年解放战争中,山东人民有700多万人加入到支前行列,将4亿多公斤粮食及大量的作战物资运达前方,保证了“兵马未到,粮草先行”,粮食源源不断地乘着山东老百姓的车轮驶向前线,为淮海战役不断注入血液。
新中国刚成立后,各行各业,百废待兴,独轮车以其独有的自身优势,活跃在祖国的大江南北,乡村田野。
尤其在我的家乡,更是凸显了独轮车不可替代的运输地位,而且被乡民运用到了极致 。
到了大雪封地的寒冬,大队长就组织村里的木工,加班加点赶制独轮车的车体。
车体是用上好的槐木做成的,槐木是在秋天落叶之后,在山林里挑选十年以上的槐树,砍倒去枝,用牛拖到水库边,又在槐树上拴上大石块,沉到水底,泡上两年,在入冬结冰以前,再把槐树捞出来,晒干去皮,锯成3厘米厚的木板架在阴凉处风干,这样才能用来做车体,用这样的槐木做出来的车体,结实耐用,不裂纹,不变形。
车圈是铁质的,这在当时可算是新鲜玩意儿,许多村里的老人简直不可相信,用这样几根铁条,加上黑黑乎乎的一圈皮子,再打上点气,就能运上几百斤东西。
冰刚融化,在村里表现好的壮小伙每人一辆崭新的独轮车,此时的独轮车只是一个架子,要想运货还要有两个篓子,用绳子捆绑在车体两侧,篓子是用棉槐条子编织的长方体,并且分大小号,大号是运散货的,比如玉米花生等,小号是运土杂肥等比较重的东西。
刚开春的农活,主要是往地里运送土杂肥。那个年代化学肥料很少,种地全靠土杂肥,而土杂肥又不是很充足。大队长号召每家每户,把屋里,院子的地面,铲去一层做土杂肥用。
那时候家里的地面是土的,长年累月的踩踏,地面成了黑色。把地面铲好了以后,再用独轮车推到地里,返回的时候装上土,运回到家里,铺在空空哇哇的地面上。
谁家有壮小伙推独轮车,还能多推几车土把地面填平,没有壮小伙的只能勉强铺上薄薄的一层土,当然了,如果谁家豪爽,给推车的一包子上好的旱烟叶,那又另当别论。
我大哥是比较老实的也比较有心计那一类,他又认识几个字,因此博得大队长的夸赏识,自然也是独轮车的使用者。
他为了讨好队长,利用晚上的时间,把家里的地面铲的比别人家还深,铲出来的土堆在堂屋门口。
我二姐提着一把暖瓶,外皮是竹编的那种还是我姑父从青岛带回来的。想去邻居家要点热水,刚一出堂屋门,人就趴在土堆上,暖瓶扔出去很远,摔得粉碎。
那个时候谁家有把这样的暖瓶,那可是值得炫耀的家什,那些个推车的后生们,大冬天的渴了就跑来我家,一边喝着热呼呼的开水,一边互相猜测着这个东西怎么能保温,这个时候父亲脸上就会有一种自豪的表情。
可这冷不丁地摔碎了,对我二姐而言,好比天塌下来似的心痛,她哭鼻子流泪的纠缠着我大哥。
还是我大哥有办法,他偷偷地推着车到村前的盐场,给人家推了两晚上的盐包,得到了一个暖瓶票还有两块钱。又赶去十里外的公社的百货门市部,买上了一把暖瓶,这才摆平了家人的愤怒。
推独轮车的后生们,最盼着村里有喜事。他们绞尽脑汁地把自己打扮出众,把车上的篓子卸下来,再把车擦洗干净,拴上红绸子。
办喜事的人家把推新娘的车,捆绑上一个半圆形的碌碡把,铺上红褥子。一行十几辆独轮车,推着新娘和她的嫁妆,行走在迎亲的道路上,敲锣打鼓,特别壮观。
未婚小伙子们推着车,尽可能地向伴娘们表现自己,争取在伴娘羞答答的注视中留下深刻的印象,说不定以后会有缘份发生。
迎亲任务结束之后,新郎还不忘了赏给推车的小伙子们每人一盒烟卷,小伙子们如获至宝,好长时间都不舍得抽。在那个年代,烟卷可不常见,要有头有脸的人,还要从很远的大城市里托人捎回来,有钱都不一定好使。
不知从何时起,独轮车就孤独地倚在墙角,默默地和时间做伴,身上已落满了灰尘,唯有高出墙头的车把,凝望着拖拉机冒着烟远去。
下着雨的秋天,我又回到了阔别了三十年的故土。我在记忆中前行,寻找着独轮车的印记,可惜已无踪影,只有在拔地而起的一栋栋楼房前,停满了一排排的各色轿车。
村东边的盐碱滩里,一座工厂早已机器轰鸣,一辆辆集装箱货车,载着成千上万的钢制独轮车驶向机场码头,它们从这里走向世界各地。
木制独轮车随着时代的变迁,已经渐行渐远,但它作为那些年曾经的一道乡村风景,在我们心灵深处永远是一幅绝美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