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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佳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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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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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小说参赛作品《轮回》

儿子出生在一个本身就富裕的家庭里。父亲是国内知名连锁饭店的大老板,每天只需要写写文件、开开会,就有数不尽的钱进入他的账户。

母亲年轻时就追随父亲一同学习厨艺,渐渐地生意做大了,也就不再需要亲自下厨,开始依靠饭店的生意,享受荣华富贵。家中仅有儿子一个孩子,因为平日里父母不在家,从小就跟随家中的管家生活,管家没什么文化,不懂什么是教育,只知道孩子喜欢好的、贵的,便什么都给小儿子准备好,这使得儿子从小就形成了娇身惯养的个性。在学校里也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甚至认为老师是很低下的人,辛辛苦苦一个月,结果赚的钱还不如自己一天花的多。

就这样,儿子在这样错误的价值观中生活了十六年,可就在他升入高中的那一年,一切都变了。

父亲投资失败,饭店彻底破产,还欠下大笔高利贷,每天被讨债人追讨,父亲无奈逃到外国四处流窜,留下了母亲和儿子在国内应付这场噩梦。最终,母亲与讨债方达成协议,债务由儿子在成年之后逐步返还。对于母亲来说,让儿子承担这笔债务是她作为母亲的失职,这使她总是感觉自己有愧于儿子。而对于儿子来说,这场变故意味着他失去了一切自己高于他人的证明,他需要去面对现实了。

经过这场风波,儿子发现他的世界彻底改变了。从小跟随他的管家匆匆离去,一直以来看自己脸色的同学开始冷落他,总是笑脸面对他的亲戚们也不再一个月三天两头的来看望他了。自己的未来也是模糊不清的,从未听过课、考过试的他没有成绩可言,感受不到身边人关爱的他渐渐变得孤僻、自闭……

终于有一天,他再也忍受不了这一切,咬着牙,在房间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果然,还是好不甘心啊……”

*

儿子像从睡梦中惊醒一般,猛地睁开双眼,眼前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

“……”

“我不是已经……”

顿时,他的头一阵酸痛,回忆涌入脑内。死前那份不甘的痛苦也连带着记起,他不禁咬紧了牙关。可比起这些记忆更让他在意的是:明明自己有自杀的印象,但是现在却还活着。

他起身观察着自己的房间,无意间看到了桌子上的日历,他惊讶的发现此刻的他竟然回到了自杀的前一天。

带着无数的疑问,他继续着生活。但这一次,他没有再选择轻生,因为他清楚自己会后悔、会不甘心。

已经轮回过一次的少年明白了,死亡并不能消除痛苦,只会连带着死前的不甘一同留在心里,永远无法释怀……

*

之后的儿子虽然想做出改变,但从小未曾认真学习过的他根本无法跟上学校的课程,孤僻的性格也让他难以结交可以帮助学习的同学,他又一次陷入了迷茫。

最终,他在高考中落榜。与此同时,追债人按约定在他十八岁的那一天找上了门。因为这几年家中的生意依旧没有起色,母亲不得不与追债人签了字,将债务全权转移到儿子身上。

母亲为了以后有理由拖延还债期限,将儿子转交给外婆家,并给他找了一份接线员的工作慢慢挣钱还债。可接线员的工资少得可怜,还是难以支撑债务的定期还款数额,在压力的逼迫下,母亲让他去求助自己生父的亲戚,看看是否能借到钱。

于是,儿子前去参加了一次生父家中的聚会。儿子的亲生叔叔看到了他,便走上前聊天,叔叔面对这位没学历、没工作的青年人,嘴上略带嘲讽意味的说:“欢迎有本事的年轻人来北京闯荡哈!”

这一刻,儿子顿时感觉自己好像被万吨重的石头压住,没有丝毫动弹的余地,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被羞辱的痛苦。也是这一次,他才明白了,自己或许没有真正的亲人,有的只是一个个唯利是图的人。

儿子回到家,躲在房间的角落,愤怒与悲伤支配着他的身体,在一个空白的本子上写满了“钱”字,并一气之下辞掉了接线员的工作。

“你在想什么啊,孩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家里已经没有钱了……”外婆颤抖着对儿子说。

“我要做自己的事业,我想要赚更多钱!我要打他们所有人的脸!”

“你……”

外婆没有再多说什么,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摇着头走出了屋子。

之后,儿子开始在网络上上传自己的原创视频,想成为一名网络播客,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窝在房间里做视频。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对于家里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但同时他也清楚这也是一次改变人生的机会,他不允许自己失败。

经过一年的努力,儿子已经积累了一定的经验,但是自己的人气相比顶流播客还有很大的差距,他想要突破自己。于是,他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了马上要开办的网络映像节上,只要他能拿到奖项,相信接下来的路会顺畅许多。他把自己倾尽心血的作品交给了他的负责编辑,自信满满的等待着获奖通知。

可过了一个星期,眼看第二天就是映像节开幕式了,负责编辑依旧没有和他联系,他终于忍不住主动联系了编辑,经过了一番固执的询问,最后编辑无奈才说出了一句话。

“奖项早就内定啦!从一开始你就不可能得奖!明白了吧!”

“……”

听到这里,儿子的心顿时跌落悬崖,无声的被摧毁了。

他放下电话,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缩成一团不再动弹,房间里静的可怕。回过神来,偶然听到了门外的外婆打电话的声音。

“……你啊,什么时候能把他接走啊,他这样整天在房间里玩电脑混日子,吃我的,穿我的,我受不了了,你快点给我想办法把他弄走吧……”

不经意间,最后一根无形的弦断了,儿子拿起了桌上剪刀,刺向了自己的喉咙……

*

熟悉的感觉将儿子唤醒,一睁眼,只见眼前的电脑上显示着自己即将完成的视频内容,每一个画面都标记着无数次更改的记录。

“可这还有意义吗……”儿子自言自语道。

他抬起头,看到了自己曾经写满“钱”字的本子,回忆起了一年前的那个自己心中的誓言,一股力量从胸口涌出。

“再试一试吧。”

根据日历,儿子确定了自己这次回到了映像节的前一周。他决定将自己的视频再次进行细致的更改。与此同时,他每天都会向外婆借用家里唯一的手机给编辑部的负责人逐个联系,看是否能找到机会推出自己的作品上台。在网上,他也主动找到作品流量高的播客询问做视频的技巧,逐渐完善着自己的参赛作品。他坚信,自己可以做到。

可儿子依旧没有如愿,他落榜了。这次他终于忍不住,在房间里放声大哭。外婆听到了哭声快速走进了儿子的房间,儿子一看到外婆的身影,立刻抱了上去,窝在外婆的怀里,一边哭一边支吾个不停。

“我……真的……尽力了……可为什么……我不是……我没有……在混……真的……但是……我没法……”

“诶呦,看看这哭的,没事的昂,外婆知道你努力了,努力了就是好样的,没人说你混昂,咱们不比他们差!”外婆用温柔声音安慰着自己的小孙子,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声音。

窗外的月光撒在了儿子的睡脸上,温柔了他的脸颊,他笑了。

*

映像节刚过,编辑部的顶头上司联系了儿子,这让他又惊喜又疑惑。

“小兄弟你好啊,我是编辑部的总负责人。”

“您好您好!很荣幸能收到您的电话!”

“哈哈哈,这些客套话就不用讲了,之前专门负责顶流视频的金牌编辑将你的视频发给我看了,我觉得非常好!特别来和你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你,同时也想问问你是否愿意换负责编辑,我想亲自做你的负责编辑可以吗?”

“……什么!?”

“怎么,你不愿意吗?”

“当、当、当然愿意了,就是有点突然……”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加油呀,我很欣赏你!”

“是!”

儿子挂下电话,愣了一会儿,开心的笑出了声。

已经轮回过两次的少年明白了,人是应该向他人敞开心扉的,生活是需要坚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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