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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佳羽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22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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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毛杏

   

春深了去。狂开在春天头上的百花热闹了一阵子,比涂粉比穿戴,把别人比了下去,也把自己比了下去,到头来,瓣儿似雨似雾纷纷落,化作红泥辗作尘。

没有了恰似群蝶枝头闹,翠微微的叶子就长起来,没见过世面的小手一样,朝天摇,朝地摇,摇出一摊子荫影儿蔽日。这下可好了,再无人围着树冠拍照打赏,树们宁静地过着自己该有的日子。

杏树也是如此。开花时,那是一个花繁似锦,如同宫里的格格戴了丽冠、披了霞帔,容不得争议,一呼儿都说俏。俏着俏着,就花无百日红、一夜细雨尽凋零了。

没了瓣儿的造弄,杏树舒舒枝条,胳膊腿儿还算硬实,已然谢了招人的神色,沉沉着静养,做着如农夫朴实刨土、见日劳碌的事,以期坐果。

叶儿吐出眉眼儿,由毛茸茸窄扁扁到鼓着劲儿绷圆,平展开来的活物儿才算是叶子了,叶与叶摩肩,齐齐地写一树“绿”字,绿到阳光靠在上面都不会塌陷,树由衷地整个地丰满起来,站在风吹刘海的地方,像个踏实下来、会过日子的少妇。

几乎无人再去在意杏树在做什么,唯杏树不忘自己该做什么。叶子遮住的地方,孕生着渐渐成形的、毛毛的、涩涩的、弱弱的小果。小果与树叶同色,绿到几近被人忽略。

谷雨来了,去树下走走。一抬头,呀,酸毛杏!约摸犹如精致小巧的衫扣那么大了,缀满枝头,一抖搂一串儿举起来。有些枝条虽显细发,却举得很有成就感,不怕累垮自己。它们朝着杏儿成熟的目标——夏季,不无犹豫地进入着。你立树下,都能眺望到一树金皮儿杏果的到来,蜜蜂纷纷妒忌这儿变成香海,一咬一牙的甜。

但事实离果熟的远景尚有距离。现在,牙槽里、牙缝里、嗓子里到处都泛酸水,咽下去一波,又拱上来一波。每一颗酸毛杏,都直格丁丁地看着你,如会透视的圆球一般,直通通逼进你洁白直立的牙齿里,让牙齿倒伏酸软。嗨呐一声:哟,酸毛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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