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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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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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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读书与写作

  我上中学那会儿,武侠和言情小说正在风靡校园。尤其是金庸和琼瑶的作品,更是受到大家的热烈追捧。记得有一次在“书友”的紧迫催促下,我竟然熬了一个通宵看完琼瑶的《匆匆,太匆匆》。老师是禁止我们看“闲书”的,于是我们就偷偷摸摸地看。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养成了看书的爱好。

  我的学习成绩并不好,尤其是代数、物理等理科,更是一塌糊涂。初中一年级代数有个公式,叫做“减去一个数,等于加上这个数的相反数”。我却始终弄不明白,总是做错题,结果被老师剋了一顿。前几年见到这位老师,我还开玩笑跟他提起这事儿呢。不过我的语文成绩还算可以,同样在课堂上偷看小说,但作业都能保质保量地按时完成。

  初中二年级完成了期末考试,紧接着就放暑假了。回到家里,我跟父母说我不想上学了。我的决定让他们大吃一惊,原本指望我好好读书跳出农门,这样一来肯定泡汤了!于是,母亲流着泪劝说我重新回到学校。父亲扬起的巴掌,也差点儿落到我的身上。可到了最后,我的倔强使他们不得不长叹一声默许了。

  太阳像个火球似的挂在天上,风贴在肌肤上火辣辣地疼,有种被洋辣子蜇的感觉。没几天,我的手上便磨出了水泡,母亲看到了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她拿起毛巾擦去我脸上的汗水,责怪我不该不听她的话。

  执意退学的原因很多,但主要是我们家的家境开始衰落了。十多岁的年龄,并不太懂得减轻家庭负担的道理,但我知道下学可以帮助家里干活了。我们家养了一匹枣红马,为了看护它不被人偷去,我就替代父亲睡进了马厩里。

  我有一个小本子,上面记下很多名言警句。诸如“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知识改变命运”等,但我理解的只是肤浅的表象,并不懂得其中深刻的含义。从学生到农民,这一角色的巨大转变,读书便渐渐地成为了奢望。尤其是农忙的时候,一门心思都扑在了田间地头。晚饭过后,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那时,村子里已有很多人外出打工。没有电话,大家只有通过写信交流。我这个半文盲便经常被人家喊去帮忙读信,有时还要帮忙写信。每次磕磕巴巴地完成了,听到别人的道谢和称赞声,我的心里却感到很惭愧。

  我退学后的那年冬天,几位老人在房间里燃起了一盆火,喊我去读金庸的小说《神雕侠侣》给他们听。完了之后他们意犹未尽,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好几本。后来发现给他们读书,我的知识也不知不觉见长了。也许这就是“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吧!

  我们的村子地处偏僻,去往县城二十多公里。镇上的新华书店主要卖些文具,所以想看一本新书是很不方便的,况且手里也没那个闲钱。可是,看书已慢慢地成为我的习惯。我在挖空心思地找书看,哪怕是一本过期很久的杂志!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一本《农村青年》。这份由团中央主办的杂志,内容面面俱到十分丰富。里面涵盖了农业养殖或种植知识,最让我眼前一亮的是文学栏目。一首优美的小诗,一篇简短的散文或小说,纷纷滋润着我的心田。我自知没有写稿的能力,便通过上面的联系方式交起了笔友。从此我渐渐地打开了视野,更多地了解了外面的世界。

  母亲生病了,由于家境贫寒而去不起大医院。恰好村里新建了一座基督教堂,在牧师的劝导下,母亲成为了一名信徒。她咬咬牙花了十块钱,买来一本《圣经》。可母亲是个文盲,就让我读给她听。那本《圣经》是港版的,全是繁体字,读起来很吃力。每次读经时,我就把上小学用过的《新华字典》放在手边,随时排除不认识的生字“拦路虎”。有一天我对母亲说,妈,我给您读《红楼梦》吧。她很高兴地说,好啊。她以前看过戏或者电影,对宝黛的故事略有了解。可是打开了书之后我才发现,半文言文读起来是那么费劲!结果我读得似是而非,母亲听得似懂非懂。

  渐渐地,我尝到了知识的益处。于是,我借来了从初三到高三的全部语文课本,挨着每一课认真地学习,那本小小的《新华字典》简直被我翻烂了。我作下了大量笔记,甚至抄写文言文。夏天,家里没有电风扇,我就把双脚伸进一盆冷水里。也许我的人缘不错,经常有同龄人来找我玩。为了避免浪费时间,我就把大门反锁起来。他们看到了一把大锁,也就悻悻然地离去了。

  也许是因为穷怕了,父亲每当看到我的房间深夜还亮着灯。就用踌躇的语气催我早点睡,这样便可节约一些电费。我的嘴里敷衍着,眼睛却盯着书本不放。这样的现象出现多了,父亲也就不再过问了。

  我开始尝试着写稿,投给一些文学类刊物。九十年代初,我的一首不足百字的诗,入选一本收录文学新人的作品集。不久后,我收到了一家文学院的学习通知。可我实在拿不出不菲的学费,最终不得不放弃了。为此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感到很可惜,尤其是母亲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认为是她拖累了我。

  转眼间我二十多岁了,我的同龄人有的已经成家了。可是,面对我贫穷的家境,不管是自由恋爱或是经人介绍,结果都是以失败而告终。我的心里非常郁闷,却又不好向别人诉说。于是,我就写起了日记。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释放情绪途径,不管什么样的心事都可以诉说,而且不用担心泄露出去。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现在,从最早的纸质笔记本,到后来使用了电脑,累计大约超过了三百万字。再加上零零散散的笔记,合在一块儿肯定不会少于五百万字。那一篇篇白纸黑字的日记,留下了我深浅不一的生活足迹。岁月的沧桑,使我不断攀上了生活的高峰。

  大概是一九九五年吧,还没来得及吃上元宵节的汤圆,我便跨上了开往上海打工的大巴。经过从黄昏到黎明的一夜颠簸,终于到了我在书中了解过的花花世界。这是一家仅有三十多人的私营服装厂,位于杨浦区黄浦江畔。由于是做学徒,每个月的工资只能勉强养活自己。其实直到辞职回老家收麦子,也没有学到任何技术。厂子附近有一处阅报栏,那里每天都会张贴最新的《新民晚报》和《解放日报》。一旦有了空闲时间,我便凑过去找些感兴趣的内容。《新民晚报》有个副刊,那是我最最喜欢的。通常我一边隔着玻璃读报,一边用笔记下优美的句子。

  我没有带上那本已经翻烂了的《新华字典》,再说它的功能也几近淘汰了。我想换一份收入高并体面一点儿的工作,可皆因我没有像样的学历,也不具有相应的水平而被拒之门外。我的心里十分懊丧,但心中的梦想却越来越清晰了。我要改变家庭的命运,更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有一天我利用休息的时间,独自到提篮桥书店买了一本《现代汉语词典》。这本词典花去了我二十五块钱,让我心疼了好一阵子。如今它的功能已被网络代替,我把它放在了书柜一隅。每每收拾书柜顺手翻起的时候,便有一种时光的厚重感在指尖流动。

  新世纪的曙光划破了天际,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小家,生活的担子也就越重了。在不知不觉中我远离了读书,至于写作更是丢到了爪哇国,赚钱养家才是重中之重啊!我成为了一个漂泊的游子,在多个大小城市之间辗转腾挪。一个巨大的蛇皮行李袋,里面装满了我的全部家当。几十年过去了,我丢失了很多东西,但那两本《圣经》和《现代汉语词典》,却一直紧紧地伴随着我。

  最近这些年来,我的工作发生了变化,空闲时间多了起来。人闲长指甲,心闲长头发。长时间的空闲,让我的心有种悬在空中的感觉。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了电视剧《平凡的世界》。没想到剧情一下子扣紧了我的心弦,那种情绪的代入感非常强烈。

  其实在很多年前,我就听过同样是路遥作品的广播剧《人生》。像很多听众一样,高加林和刘巧珍的形象深入我心。但限于当时落后的生活条件,使我没有机会阅读原创小说。电视剧还没有看完,我就买来了全套小说。一百多万字的长篇巨著,很快就看完了。就在这时,搁置已久的笔又蠢蠢欲动了,那种年少时的文学梦也在心头滋生着。

  原本杂乱的书柜开始整齐并丰富起来了,老舍、鲁迅、钱钟书、汪曾祺、巴金、陈忠实、莫言、阿来、迟子建、余华、苏童……继而又把阅读视线延伸到了国外,马克·吐温、欧·亨利、巴尔扎克、莎士比亚、毛姆、契诃夫、卡夫卡、马尔克斯……我就像一只鱼儿,游弋在书的海洋里。书房成了我在家里最喜欢待的地方,我时常伫立书柜前像检阅士兵一样,欣赏着那一本本摆放得错落有致的书。它们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好的知己。

  有一天,我的一篇散文发表了。虽然这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自媒体,但对作品的质量多少还是有些要求的。渐渐地,我开始变换着媒体投稿。只有得到众多媒体的认可,才能体现出自己的写作能力。随着发表的作品越来越多,便转而投给了更具影响力的媒体。

  在开满鲜花的文学道路上,我是一个业余的蹒跚学步者。我不敢奢望走出一条康庄大道,但在一个人情凉薄的时代,通过文字和自己对话总是做得到吧!不知是哪位作家说过,写作者并不孤独,因为他(她)可以和作品中不同的人物对话。是的,这一点正是我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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