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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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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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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孤独轻盈地翩翩起舞

  清晨,我像往常一样在河边跑步。完成了目标距离后,来到跑道旁的一处观景台做身体拉伸运动。这是我常来的地方,俯身护栏上可以看到河里的鱼儿摇尾游动。

  昨夜的雨下得很恣意,到了后半夜才渐渐地止住,出门时还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雨丝。天空没有放晴,黛青色的云点染了辽阔的苍穹,就像一幅神来之笔的水彩画。河对岸的青山连绵起伏,轻纱般的山岚犹如仙境。眼前的景致实在太美了,我忍不住拿起手机接连摁起了快门。

  蓦地,一只黑色的飞鸟闯进了我的镜头。它不疾不徐地悠然挥动着翅膀,像一个小精灵轻盈地翩翩起舞。我的眼睛逡巡着它的同伴,可是直到它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也没有见到。我的心里陡然升起一阵怅惘,为那只孤独的鸟儿。

  回到家里吃完早餐,我端详着那张鸟儿的照片陷入了沉思:没有结伴的飞行就是孤独吗?也许是的吧!但我觉得它的心灵并不孤独,因为它飞行的样子是优雅的、欢快的。形体上的孤独固然是一种孤独,但真正的孤独是心灵的空虚与落寞,知音难觅的同频与共振。

  二0一九年是我人生的又一个本命年,我把它当作了人生的又一次分水岭。年底时一场猝不及防的灾难席卷全国,我同很多人一样被困在家里失去了自由。曾经没完没了的应酬消失了,生活一下子陷入枯燥和单调中。我百无聊赖地翻开一本蒙尘已久的小说,没想到这部百万余字的巨著,很快驱散了我心头的郁闷,让我感到了充实和愉悦。我中断多年爱看书的习惯重新回来了,我的心里竟有点儿窃喜:难道这不是塞翁失马吗?

  曾有一位饱经世故的年长者,我与他平时相处的不错。有一次他当众指摘我清高不合群,对此我一笑置之,未作任何解释。事后我扪心自问,我真的清高吗?清高有什么不好吗?最终的结论告诉我,清高并不是坏事儿,反而彰显了一个人独特的个性。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态度,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价值观。难道成天在一起推杯换盏,醉醺醺地歪倒路边就是合群?难道不失时机地阿谀奉承拍马溜须就是合群?难道为了利益沆瀣一气同流合污就是合群?我相信对很多人来说,这些一概不是。真正的合群是能够一起欢笑一起悲伤,能够互相理解和信任。

  三年前的元旦过后,一位从小长大的同学找我借钱。我们生活在天南地北的两个城市,因而平时很少有联系。当时我的身上也不宽裕,但念在彼此的旧情上,就找别人转借给了他。开始他表示最多半个月就可以还上,可是到了“五一”也不见动静。其实在他借钱之初,我就已经想好了,还就拿着,不还就算了。毕竟数额不是太大,我可以承受得起。

  我给他发了一条问候信息,但绝没有要钱的意思。两个小时后,收到他的一个拱手表情包。忽然有一天,不见他的朋友圈了。我带着疑惑找出他的页面想点进去看个究竟,结果呈现眼前的是一条横线,不知是把我删除还是屏蔽了。我暗自叹息一声,预感一段友情将要结束了。又一个元旦来临了,我们的关系并没有任何变化。在通讯录里每次看到他的名字,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膈应。于是在一次清理手机时,不情愿地把他删除掉了。

  我非常留恋和惋惜这段夭折的友情,可我却无力保持它的完整与美好。我一直在想导致这样局面的原因,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在找别人借钱的途中,没能按他的要求及时将钱给到他。心痛之余,惟有默默地祝福各自珍重吧!

  生活就像一列隆隆飞驰的火车,我们每个人都是乘客。跟你一起上车的人,未必会跟你一起下车。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实在找不出再联系的理由。

  去年春节刚刚过后,天气依然冒着寒意。因临时有事儿,我必须要回一趟老家。在飞机和高铁间辗转了一整天,傍晚时分我终于步出了火车站。多年不见的东,在高铁站接上了我。坐进暖意融融的车里,我向他问起了风。他们俩都是住在镇上,相距不到一公里。而我的家则在乡下,到镇上大概有七八公里。我没有回自己的家,因为我此行所办的事儿就在镇上,况且家里只有一栋空荡荡的房子。东告诉我说中午他还匆匆见到了风,我的心情有点儿兴奋和激动。三十年前,我和风一起在杭州打工。那是一家个体服装厂,清一色的女工。这样一来我们就很快玩到了一起,包括爱情小秘密都毫无保留地分享。后来各自为了生活,渐渐地中断了联系。最后一次见面,至今已有二十多年了。

  第二天中午,风正在墙根晒太阳玩手机。我高兴地走上前和他打招呼,可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惊喜和热情,寒暄一番后我主动加了他的微信。然而直觉告诉我,他一直在敷衍着。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俩并肩坐在同一张桌子。但往日那种亲密无间的相处,已找不到丝毫痕迹了,剩下的只有生硬的客套和勉强的应付。

  一场猝不及防的大雪,阻断了我的返程路。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我去公共浴室洗澡,恰好遇到风从池子里裹着浴巾上来,他也被这场大雪滞留了。彼此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便各自忙着穿衣服或者下水。从那天起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微信朋友圈也不曾有过任何互动。我们成了熟悉的路人,只是通讯录里多了一个人充数罢了。友情就像一张过期的车票,它的意义仅仅是留下了一段陈旧的回忆。

  往事不堪回首,类似的情况我经历了不少。每次不经意的想起,心头就会泛起一股揪心的郁闷和悲哀。多年以前,常听人家说“在这个薄情的时代里,我要深情地活着”。可是我们自己有没有薄情呢?你把对方当作眼中的一根刺,而你却是人家眼中的梁木啊!

  人推动着时代变革,自身也在跟着改变。那些性情变得乖戾的人,大多是受过太多的伤害和打击,这是痛定思痛的必然结果。认清形势也是一种进步,毕竟被同一块石头重复绊倒是可耻的。

  任何一段关系的破裂,都无法说得清孰是孰非。因为每个人所处的角度不同,价值观也是千差万别。这样一来,朋友就渐渐地悄然远去了,随之而来的是心灵上的孤独。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建立或存续,就两个不可或缺的条件。一个是共情,即彼此可以说到一块儿去,可以分享或分担对方的喜与悲;再一个是共事,即能够通过生意上的合作,实现共同的经济利益。这两者至少须具备其中之一,否则一切无从谈起。“需要”是连接人际关系的纽带,是交往价值的最高体现。这样的看法似乎有些功利,但仔细想想就会得出正确的答案。

  有人说,如果你不能改变世界,那就努力地改变自己。既然孤独像日落一样无可避免,那就学会坦然地面对吧。当你一旦习惯了孤独,就会惊异地发现,孤独竟是一种愉悦的享受。没有迎来送往的喧嚣,没有曲意逢迎的卑微,没有勾心斗角的算计……一切皆可随心所欲,恣意地跟着自己的感觉走。你就是自己生命中的一道光,就是舞台上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就是夜空中那颗璀璨夺目的明珠!

  我一向比较喜欢清静,在独处中沉思默想。重拾读书的习惯以后,生活悄然发生了变化。我开始不断地读书,不断地买书。原本杂乱无章的书柜,渐渐地整齐而充盈起来。方寸之间的书房,成了我最喜欢待的地方。

  按照不同国籍、不同省份以及不同时代,分门别类的摆放。余华《在细雨中呼喊》,人一定要好好《活着》。路遥打造的《平凡的世界》,让大家用心感受《人生》。奥威尔说社会就是个《动物农场》,不必去了解毛姆《人世的真相》。巴尔扎克的《高老头》,羡慕马克·吐温拥有《百万英镑》。马尔克斯认为谈一场《霍乱时期的爱情》,不如活在《百年孤独》里。陈忠实站在《白鹿原》上,看到了莫言的《丰乳肥臀》。迟子建望着《额尔古纳河右岸》,心想苏童为什么《妻妾成群》。王朔说生活《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最终都要在阿来那里《尘埃落定》。

  书读得逐渐多起来,手指便蠢蠢欲动了,我开始尝试着写作。有一天,一篇三千余字的散文被编辑看上了,我高兴的心情无以言表,从此一发而不可收。那一个个四平八稳的方块字,忠实地记下了我的心路历程。在创作小说的过程中,我像一位皮影戏艺人,肆意地掌控着人物的命运。跟着他们一块儿欢笑,一块儿悲伤。在扮演不同的角色对话中,我的情感世界里一片欢腾。

  前几年,我买来一套索尼音响。那如同晨曦中露珠般的音质,晶莹剔透丝丝入扣,带给了我极致的精神享受。渐渐地,我的手机里存储了三十五个歌单,共计一千五百多首音乐。除了古今中外的经典名曲,也不乏当下流行的口水歌。在如同小溪一样潺潺流淌的旋律中,我领略到了一种别样的孤独。没有杂质,没有喧嚣,没有骚动,只有纯真、宁静与安详!

  不知何时,我与茶结下了缘。我不太懂茶,喝起来也就不大挑剔,口感好是我唯一的标准。红茶、单枞、普洱或绿茶一律照单全收,在缭绕弥漫的茶香中我醉了。茶与音乐是一对绝配,一支舒缓柔曼的曲子,轻轻地拂去了我心灵上的尘埃。

  社会的发展是由人创造的,确切地说是由人性创造的,不同的人性必然创造不同的社会。人一旦看透了这种本质,就会变得不屑于世故,希望做真实的自己。同周围的人由于认知上的差异,追求的生活不同,心灵便慢慢地滋生了孤独。

  印度诗人泰戈尔说,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生活就是这样,任凭怎样地热闹欢腾,当繁华落尽仍将陷入各自的孤独。如此说来,孤独就是人生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站起身来我远眺窗外,秋风夹带着一丝丝凉意,从敞开的窗口轻拂我裸露的肌肤。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川流不息。一阵打麻将的喧哗声,从隔壁一户敞开的大门传来。每当有人胡牌时,欢快的叫声像是中了头等大奖。我伸出手关紧窗户隔绝了世界,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让孤独轻盈地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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