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麻成熟的季节里,娘家的侄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弟媳妇去城里伺候月子,六亩多的胡麻,就靠弟弟一把一把收割。收获的季节也是龙口夺食的季节。赶上电闪雷鸣的时候,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就着急起来,拍着患有风湿的腿,埋怨着同样有病的父亲。
我们姐妹,决定去地里帮着收割。妹夫也去,他是个干农活的高手。胡麻地在离家较远的梁顶上,是三块地连在一起的,又窄又长,我们叫它“七田涧”。它是母亲所有地中最好的一块地,养活了我们一大家子。
为了能快些收割,趁着凉快,我们5点多就起床。妹夫和弟弟磨镰刀,母亲和小妹妹做早饭,我和大妹也准备着干粮。还拣了两个大西瓜,装进了塑料袋。真是人马未动,粮草先行。
一切准备就绪,大队人马就出发了。弟弟骑着摩托车载着母亲,带着我们的辎重,沿弯曲的乡村水泥路奔驰而去。我们其余人则徒步向梁顶走去。
等我们一行人来到地里,母亲和弟弟己经割了一大片了。今年胡麻普遍好,长势喜人,我家的胡麻虽然苗稀,但主杆上分枝多,颗粒也大,就是杂草多些。母亲一边割,一边念叨,播种得稀了,当初草没锄净。也难怪,弟弟、弟媳妇在外打工,锄苗时就母亲一人,还要照顾有病的父亲,己经不容易了。远远望去,其他人家的地里也层层叠叠摞了好多胡麻,像是梯田里有很多个小毡房。
经过两天的辛苦劳作,六亩胡麻终于割完了,接下来便是将收割的胡麻拉回去打碾。碾场是个最辛苦的活,又脏又累还磨人。我没离开家那会子,最怕碾场了。半夜里就被大人叫起来摊场。摊场、翻场、起场都需要人手多,几乎是全家上,年幼的弟弟妹妹也被叫到场里,帮着干些力所能及的活。父亲吆喝着牲口拉着石碌碡一圈—圈转着碾时,我们就坐在场边上等。约半小时后就得把碾压平的庄稼重新翻一下,为的是能更好的碾压脱粒,这叫翻场。这样重复好几遍,才能完全脱粒干净,然后就把庄稼的秸秆用杈全部挑起堆在场的一角,这叫起场。从早碾到晚,起早贪黑不说,遇上扬场没风的话,拿着木锨,追着风满场跑。
现在多好,条条水泥路通到田间地头,收割好的庄稼再也不用驴驮了,用农用车往回拉,六亩胡麻两车就拉了回来。碾场也不用牲口了,也用农用车碾。胡麻比麦子好碾,从头到尾一个多小时就可起场。扬场再不用等风,用电风扇吹,妹夫和弟弟用木锨,一锨一锨扬着,母亲和妹妹用扫帚来回拢着扫砸碎的秸秆。就这样反复扬着,不停地来回扫着,渐渐的胡麻衣和籽分离出来,一大堆油亮的红褐色胡麻籽呈现在我们面前,等待装袋。
看着一袋袋装满胡麻籽的袋子,母亲布满皱纹的脸上笑开了花,她粗糙的手在袋子里划拉了一下,抓起一把胡麻,对来给我们送水的父亲说:“你看今年胡麻籽多饱啊,前几天还愁割不完呢”。父亲笑着说:今年胡麻丰收了,不愁没油吃了!”一家人都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