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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明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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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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碾胡麻

朦胧中听见弟弟在院里叫:姐,赶快起来帮着摊场,之后便听不见声音了……我一骨碌翻起,揉揉眼睛,发现母亲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炕的一角,人却不在屋。再看看墙上的挂钟五点整,这才反应过来母亲去摊场了。赶紧穿好衣服,顾不得漱洗便出了门。

场就在大门外,出门便看见母亲和弟弟已经摊了一大片,我埋怨母亲不早点叫醒我,弟弟憨笑着说:“不要紧,趁村里人家的三轮车闲着,赶紧把没碾完的胡麻碾了,不然摞在场里被雨淋了会发芽的。”

好多年都没碰上过碾场了,从心理上来说是喜欢的,我准备好好的大干一场。摊场看是轻松,但真正干起来,并不轻松,摊了不到半个小时,我的热情度就降了,随之而来的是腰疼,弯下身子干一会活,腰就直不起来了。胳膊也疼,手扎的更是受不了,母亲见状,赶紧找来手套让我带上。胡麻比麦子难摊的多,杆子特别硬,不一会,我看见母亲的手背已被胡麻杆划破了,血直往外流,我心疼母亲,让她赶紧包扎一下或者戴上手套,可母亲轻描淡写的说:“没事,只划破了点皮,戴上手套干活慢,还不利索……”

乡村的早上空气清新,鸟儿在树上飞来飞去,“啾啾啾”的叫着凑热闹。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忙碌,场摊好了,天也大亮了。弟弟叫来村子里的农用车,听说碾一场五十元。真好,现如今我们大山里人也用农用车碾场了,终于摆脱了那个牲口碾场,借风扬场的时代。

还没等我缓过乏气呢,弟弟就喊:“翻场了。”车主见我们人少,也帮着翻场,这是我最感动的,庄稼人实在,不计较得失。

这本是个收割打碾的大忙季节,就在我们准备起场时,村上另一户人家又来叫车主给他家去碾胡麻,坐在家门口能挣到钱,车主自然高兴,谦让着收了弟弟给的碾场钱,乐呵呵的开着他的“宝马”走了。

接下来,起场比翻场更累,因为要把碾好的秸秆放置在利水,避风的地方,高高摞起,一般最有利的地形都是墙根底,你得一叉一叉的把秸秆挑到墙角去摞。弟弟甩开膀子,一杈就挑走一大片,几叉下来,脊背上的衣服全被汗湿透了。七十多岁的母亲,佝偻着身子也在场里来回穿梭,戴的帽子上落满了胡麻的衣子。母亲心脏不好,我担心她,不断的提醒,少一点少一点,但母亲说不要紧,干习惯了。太阳肆无忌惮的晒着,场里没有一丝风,地面冒着热气,我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撩起袖子胡乱抹一下,又继续往墙根处一叉一叉的挑。母亲在旁边一个劲的念叨:“你这次回来受苦了,又割胡麻又碾场的,你没干惯农活,不行就缓着。”说实在的,我早都撑不住了,腰像断了一样的疼,胳膊也抬不起了,可七十多的母亲都在烈日下不停的干活,我怎忍心停下来。

场终于起了,我再也伪装不了自己彻底累瘫了的事实,顾不得其它,一屁股就坐在了柴堆上,软成了一滩泥。

弟弟插上电风扇,开始扬场了。

弟弟把堆在一起的胡麻带衣,用木锨,一锨一锨向空中扬,母亲就拿着大扫帚来回拢着扫。我坐在草堆上任凭太阳炙烤,都懒得动一下,母亲用疼爱的目光看我一眼说:“回屋里歇着去,坐在太阳下晒坏了。”“妈,我哪儿都不去。”我懒懒地说。就这样,我瘫坐在柴堆上,看弟弟反复的扬,母亲反复扫,渐渐的胡麻是胡麻,衣是衣,界限分明了起来。扬到最后剩下一部分是最难处理的,没碾碎的胡麻壳和杂碎的秸秆,这得用筛子筛,簸箕簸,当然这些技术活都得母亲来干,我也只能帮着撑撑袋子什么的。直到太阳偏西母亲才完全把这些零碎收拾利索。

也许是平日里很少干体力活的原因吧,我全身散了架似的疼。晚饭是母亲擀的面,菜也是母亲炒的,我只坐在灶膛里动手添柴禾,饭后我抢着要洗锅,让母亲赶快歇着,可母亲硬是把我推出了厨房,说她干活习惯了,不累。我信了。

直到那晚半夜被狗吠声吵醒,睡眼惺忪的我看见母亲坐在炕上用双手来回揉搓着腿。我问母亲是腿疼吗?

“不疼,就有点僵硬,人老了都这样,没事的,你睡!”母亲轻描淡写地说。也许人老了真没瞌睡,翻个身我又继续睡。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就听睡在小床上的父亲压低声音说:“疼得不行就吃个祛痛片吧,那药吃上顶用呢。”“吃上了。”母亲轻声回。“女儿今天累坏了。唉!我是个活死人,啥都干不成。”父亲唉声叹气责怪自己。

“你悄悄睡你的觉,别嚷嚷了。”母亲不让父亲说下去,是怕吵醒我让我听到。

心里猛的一难过,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眼角只往下流。此时,我也不敢出声,怕母亲知道我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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