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有个地方,一个去了叫人心留的县城,或者是猜灯谜,鸿雁传书打一地名,乃高邮时,我应该是在上高一那年(上世纪1981年),读了汪曾祺的小说,知道了高邮,还知道比塘水大的,比湖水小些的叫淖的水域,更知道了大淖北头兴化帮锡匠十一子,与大淖东边巧云姑娘大胆出格的风流快活艳事。
十七岁的我,可能因营养不良,身体变化不大,依然保持着童年特征。当时的身高不超过一米五,更不知男女间欢爱之事,直至读了《大淖记事》方有情窦初开,方有了朦朦胧胧的想象,方有了心猿意马心不放在了读书上。一年后就被那“全国统考试卷”无情地压到了,从那筛子眼,格式化地掉到了下面。从此自己就永远与最基础的贫苦大众打成一片,只知道写一些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小文章,居然还有朋友称我“半个文人”,我当然喜欢,因为这是我毕生苦苦追求的目标,在人到暮年,终于完成了一半。
在从学生变成木匠,再从木匠变成促销员,历经了四年。这一年某日,撂掉斧头锯子铁榔头,不习惯地挎上人造革的公文包,兴冲冲的第一站,第一次出场的城市,就是这个高邮,当时还是县,没有市之说,大不了叫着高邮城。 到高邮没有找到半分钱业务,却在老街的,一巷口边,破烂不堪的“人民旅社”里,听老奶奶级别的服务员讲的“宝塔偷情”的典故。
高邮呀有两座塔,在城东门的叫东塔,在西边的就是西塔。这两个塔神了,每年古历七月初七,天一黑就悄悄地发出一种声音,这是一般人听不到的,即使听到也听不懂的声音,只有东塔下庙里的老和尚懂。老和尚还知道,他这里的塔是公的,看塔样子也证明这一说。东塔人高马大,威武雄壮。西塔要比他矮了半头,一看就是母的。老和尚听到了,每年今天都要发生的事情就要来了。老和尚在油灯孤火下寂寞难耐了,偷偷地放下经文,走出庙门,藏身于百年银杏树下。
天空中的一轮半圆月亮与闪闪发亮牛郎织女星星,突然被团团黑云遮挡,瞬间天地间漆黑一片。刹那间阴风大作,盘旋到塔前,伴随着呜呜呜的叫声,看见东塔徐徐升起,腾空向西而去。地面上尘土飞扬,把老和尚的眼睛眯着了。等待老和尚再次睁开眼睛时候,东塔不知去向了。一灯油耗尽,过去好多时辰,还是不见塔回来。老和尚只得再次出庙向西寻找。走了三四里路,忽然觉得西塔处有了两个塔的身影,还头靠头地缠绵在一起。尽管老和尚不食人间烟火,但是知道了怎么回事。知趣地打道回府,继续苦守孤灯。翌年夏末。西塔生下了一小塔,老和尚为了家丑不可外扬,在夜里把塔宝宝送到了高邮湖西岸。那个塔宝宝至今还在金湖县某个寺庙内。
后来,后来的后来,我就留在高邮城,跑跑走走,来来去去,寻寻觅觅---。在风流之地,听风流故事。
不止一次,是第二次离开,来来去去难离高邮呀。第一次的离开是从三十年前第一次来,然后十一年后因为村办厂的倒闭而不再来了。时隔五年,经商做小生意的我又回来了,然而在去年第十四个年头刚刚开始的时候,却要再度离开养我二十五年的古城高邮。或许从此一别将是永别!《清平乐·别来春半》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回家了,离开高邮一年又一个月了。闲来无事时固然想到高邮了。恰好夏天的闷热正如期而至,躲在屋里于是就敲起了键盘,留下八个黑黑的字:再度离别,闲聊高邮。
这个古城的小吃是很多的,如汪曾祺老先生笔下的最常见的萝卜,豆腐,韭菜花,荠菜,马齿笕,咸菜茨菇汤还是在百姓人家见得到的,小巷里吆喝的炒米已经不再是高邮人在叫卖了,焦屑小吃根本看不到了。这些小吃曾经让饥饿的人垂涎欲滴,都是因为过去的高邮这地方穷,没有什么突出的出名的,就如今地地道道的高邮人依然没有在小吃方面用尽心思做出几道极致的名声远扬的小吃来,唯有那面条了。就是那简简单单的酱油面,被美食家们写在文章里叫着阳春面,更是大部分高邮人每天早上醒来后必去在家门口面店吃的普普通通的面条。
高邮人每一天真正地醒来是从吃过一碗酱油面条后,开始去上学,去上班,去菜市场买菜,去马路两侧把店门打开。城西大运河那孤岛上的镇国寺庙里的和尚就开始禅坐,敲木鱼,诵佛经。巨型观音菩萨像前的长方形的高脚鼎里又燃起香烛,火光闪闪,香雾弥漫。这座城开始了生机勃勃,万物在新的一轮阳光下茁壮成长了。高邮的面条让高邮人每一天从味蕾的美好享受开始的。让外乡人不可思议,这里是苏中地域又不是北方?应该是以大米为主食材的吧。
在那青瓦青砖的屋檐下,在那长长的青条石铺成的街道两侧,有数不尽的小吃店。此店装饰简单,甚至简陋。在门口支着一个很大的烧煤炭的炉子,上面放着一口很大的铁锅,里面放着水,下面的鼓风机在呼呼叫着,等水沸腾了。主人眼睛一看多少客,然后熟练地抓起一大把又细又长的面条,迅速地投入锅里,转过身来,再把一个个的碗一字排开,把那调制好的酱油、胡椒粉、猪油,根据各人的口味或多或少地准确地放在每人的碗里。老食客不用开口,保证你那碗口味与过去一样。要不了几分钟,他手中的事忙定,那面条也漂浮在滚开的水中团团转动起来。他捏着一双说是筷子其实就是两根长长的木棍,在锅里捞起面条,不多不少分给每个人,就这样一碗碗热腾腾的面条就好了。
据说一家口味不错的店,每天早市就要卖出二三百碗。 这里的面条好吃,一是面,二是调料。奇怪的是,在这里加工面条的大都是重庆人。那面条在锅里不管怎样煮就是不糊。再说那酱油,买回来要重新配方熬制,那配方主人不会告诉他人的,各家有各家的秘方,但是大致的味道是一样的,就是一个字,香。那更神秘的胡椒粉连店主人都不知道怎么又辣又香,那样吸引食客,天天吃都不厌。用那些有名有牌的现成的胡椒粉,就是不行。此胡椒粉只有那一家人自产自销,是祖传的,从不对外。有人怀疑过,卫生部门也抽查过,结论是尽管放心食用。 好吃且老百姓吃得起的面条,每碗一元三角(是刚来高邮那年。还是因目前粮油大幅度涨价才提高了三毛钱。),五年前再次涨价到现在只是两块五,这是中国最稳定的物价。这就是价廉物美令人回味的高邮面条。吃饱了高邮酱油面,撑着肚皮就继续聊聊高邮的民间流言蜚语吧。
高邮城的历史不用我再述一遍了。从我二十三岁那年第一次来邮,至今有三十年了。这三十年有十三年连续生活在这里开店做生意,有十一年每星期最少有一次来这里联系印刷业务。这古城确实太古,当那年刚与这城里的人打交道时,就知道高邮鸭,高邮双黄蛋。特产真的好土,民风就是那样的纯。我那时常嘲笑高邮的生意合作的朋友,你们这里人,就是故步自封,被古城围着,只能趟过大运河水,还是遇到高邮湖水,突然发现不一样的鸭蛋,那就是高邮双黄蛋,并且打起“鸭卵子”的主意,动起了脑筋来,向世人说起高邮母鸭与外界母鸭如何如何不同,如何让天下公鸭向往之。高邮男人大度啊,就这么大的出息?非也,引以为傲啊!高邮人靠母鸭的卵子就能赚天下人的钱了。
千年的湖水,千年的运河滋养着一代又一代“高邮人黑屁股”。高邮人民没有为这民间盛传的“黑屁股”而与我们这些外乡人而红脸,却心平气和地告诉你,那美丽的典故来。那故事好长,重点说吧,就是那时湖里的渔船多,高邮人齐心合力地与外来入侵者有所区分,把渔船的后尾刷上一块黑色油漆做标志,这样好一致对外。特别从南邵伯湖而来的“扬州刁子”,还有从北宝应湖而来的“侉子”,特别是从西来的安徽的“贼”,加上从东兴化盐城芦苇荡而来的“土匪”。其实这些人的到来,让高邮城一时兴起,让高邮女人不得安宁。所以有这么一说“到了兴化心就花,到了盐城不想家,到了高邮心就留。”。也确证实了,现在的外地人对高邮的新说法,“高邮男人忙蹬三轮,高邮女人忙偷男人。”。所以汪曾祺老先生的《大淖纪事》里就出现了热热闹闹的外地人在高邮的风流故事来。
那鸭,高邮麻鸭的卵充足,就产下了双黄蛋。高邮湖鱼虾盛多,滋养着高邮生蛋的鸭和高邮女人。吃得好,睡得香,自然精气神了,精力旺盛了,那些事自然而然就多了,自然而然地就向四周扩散。高邮是人文积淀很深的地方,高邮人尤其高邮女人善良温顺是有口碑的。至今高邮人还常常说“一沟长,二沟短,三垛是个婊子行。”说明高邮女人姿色令嫖客们快活得乐不思蜀。也难怪当今新闻媒体经常关注高邮花边新闻。如“公太爷与儿媳妇结婚”的事情记忆犹新,甚至漂洋过海了。这就是民风古朴的大高邮。
真的跑题了,说不提性,三句不到又说了性。哎呀,性,人之本也。人啊人,尤其善于伪装的男人,不是常干些性冲动的事吗?人间盛传着“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
在文章快结尾时,我再补充一点“偷不着,不如去想,想不明,可七分钟再去想。”噢,原来七分钟的事是真实可信的。性就是这么神奇,动物世界性相连。必信!
民以食为天,性相连是根。只要有人居的地方,不仅仅是高邮有的,这是人存在及生存之道也。高邮如此人人皆知而远名扬,是高邮人的开放精神及无所谓的理念在一代又一代人脑海中相传。
最忆高邮风流的东西古塔,高邮的面条,高邮的会生双黄蛋的鸭,当然还有柔情似水的高邮女人!数风流人物,还是看高邮。纯属闲聊,没有歧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