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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顺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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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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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效应

   

她带着儿子沿着校园内的林荫大道悠闲地向前走着。穿过荷塘,便是操场边上那椭圆形的花坛。

花丛中,姹紫嫣红的花朵散发着沁人肺腑的芳香。她做了个深呼吸,专注地看着儿子,而儿子却对着月季花花蕊里的那只蝴蝶出神:“妈妈,我是怀疑老师讲过的蝴蝶效应。你想,这么小的蝴蝶扇动翅膀,怎么可能引起一场龙卷风呀?”

她微笑着,几乎是照本宣科地给儿子解释:“美国一个名叫爱德华·洛伦兹的气象学专家在解释空气系统理论时说,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一只蝴蝶,不经意地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主要原因就是蝴蝶扇动翅膀的运动,导致其身边的空气系统发生变化,并产生微弱的气流。而这些微弱气流的产生,又会引起四周空气或其它系统产生相应的变化。由此引起连锁反应,最终导致其它系统的极大变化……

儿子也微笑着摇头,似乎并不很满意她的解答,只是把目光又转向教学楼前那如潮的人流。

今天是暑假开学的第一天,天气依旧炎热。热昏了头脑的知了还在枝头声嘶力竭地聒噪着。校园里人流涌动,熙熙攘攘。几个难以抑制兴奋之情的孩子,还在旁若无人地打着电话。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们,一个个扛着行李,拖着拉杆箱来去匆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箱子下面的轮子与水泥地面间发出那呼呼的摩擦声不绝而耳。满校园的欢声笑语间不时夹杂着几声家长训斥孩子的声音……

她皱了皱眉头,心头竟掠过一丝淡淡的烦躁,但她立刻又安抚了自己----毕竟是开学第一天嘛,也许到下午整个校园就会静下来的。

 不知怎的,她却回想起两个多月前这个安静的校园。

 那时,这座校园是作为省会城市普通高招的一个考点。

 那时,她是作为一名普通高招的监考老师,第一次走进这所高级中学的大门。

那时,这座校园是那样的安静和谐。学校周边的建筑工地暂停了施工,生意火爆的KTV也暂时歇业,校园内外几乎听不到汽车鸣笛的声响,连平日里车子上放着喇叭,沿街叫卖的游商小贩似乎都销声匿迹了。政府和社会为孩子们营造出如此安静的学习、生活和考试环境,让她感到格外的暖心。

这所在全国百强高级中学排行榜上名列前茅的重点中学,被誉为中原的珠峰,状元的摇篮,是多少学子和家长们向往的地方。一座座巍峨的教学楼、实验楼、宿舍楼、图书馆鳞次栉比。校园内如茵的草地上,一群群白鸽和麻雀在悠闲地觅;异彩纷呈的花坛里月季、茶花、紫茉莉争奇斗艳;假山喷泉后面的荷塘里,一朵朵洁白如玉,粉红如霞的荷花或迎风绽放,或娇羞欲语;甬道两侧四季常青的绿化树间杂其中,装点着这所多姿多彩的花园式学校。这里不仅环境优美,而且汇聚了省内知名的优质课教师和学科带头人。她知道这所在校生人数超过三千的学校,在市区还建立有所分校。

为避开当天的报到高峰,她天不亮就把孩子新学期需要的书籍和生活用品装进了拉杆箱,便带着儿子,七点前就赶到了学校。大门口张贴着的《新生须知》提示,学校是不允许学生把手机带入校园的。省城两家通讯公司分别在校内安装有磁卡电话,需要家长到校内的电话那边给学生办理磁卡。她给子办理完磁卡,安排好住宿,便陪着他在校园内的林荫大道上散步,想借此机会嘱咐儿子在生活、学习等方面需要注意的事情……

他们走过那片花坛,便沿着通往宿舍的道路往回走。关于蝴蝶效应的问题,她建议儿子有机会再请教一下他们的生物和地理老师。

他们已经走过操场,走过实验楼和图书馆。前面便是校内的一个校友书店。书店里摆放着已经毕业了的学长们留下的各种课本、教辅资料以及学校自办的内部刊物《心语》等杂志。子浏览了一下那本装订精美的《心语》,当即就买了下来。

儿子要返回宿舍了,她陪着他,似乎还有什么需要嘱咐的事情……

两排四栋教学楼的后面分别是两排四栋宿舍楼。左边的两栋是男生宿舍,右边的两栋是女生宿舍。在教学楼与宿舍楼之间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当他们走近女生宿舍楼的时候,却发现宿舍楼一楼的墙壁上,安装十几米长的玻璃钢电话棚,下面安装着几部磁卡电话几个孩子正在那里打着电话,后面还有十几个孩子在排队等候。一群步履匆匆的孩子和家长着拉杆箱从他们的面前走过,轮子与水泥地面之间发出呼呼的摩擦声,汇成了持续而响亮的声波,冲击着人们的耳膜。她分明看到几个女孩用一只手捂住一只耳朵,把听筒对着另一只耳朵在打电话,似乎在很是费力地讲着什么。于是,她拿出子的电话卡,试着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而耳边呼呼的噪音,几乎淹没了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

放下电话,她立刻站立在距离电话十几米远的通道前,微笑着彬彬有礼地面对着步履匆匆的人群,指了指正在打电话的孩子们,示意家长和孩子们掂起拉杆箱,并轻轻地一遍又一遍提醒着行人“静!”于是,每一个心领神会的家长和孩子都掂起了正在拉着的箱子,似乎生怕一不小心蹭到了地面。来去匆匆的脚步也似乎一下子轻盈了许多,过道里便逐渐安静下来。安静得可以清晰地听到电话棚下孩子们说话的声音……

“谢谢你,阿姨!”一个打完电话的女孩,轻轻地向她致谢。她微笑着“孩子,不客气。”

看着这边电话棚下的孩子们一个个离去,她又带着儿子来到了对面男生宿舍旁边电话棚下。同样是步履匆匆的人流,同样是拉杆箱的轮子与水泥地面之间发出的持续而响亮的声响,同样是一只手捂着一只耳朵在打电话的孩子们……

儿子站立在距离电话十几米远的通道前面,同样微笑着彬彬有礼地面对着步履匆匆的人群,指了指正在打电话的孩子们,示意家长和孩子们掂起拉杆箱,并轻轻地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行人“静!”

同样,拖着拉杆箱步履匆匆的行人,立刻提起了箱子。连过道里的脚步也似乎一下子轻盈了许多。电话棚下安静得可以清晰地听到枝头的鸟鸣……

……

一周过去了。又是一个周日下午,当她和儿子提着拉杆箱走近女生宿舍楼的时候,却看到通道的两侧,分别站着两个家长和几个孩子。偶尔几个拖着拉杆箱的家长或学生过来,他们都会微笑着彬彬有礼地提醒着:“静!”旁边同样电话棚下几个打着电话的孩子,只是他们不需要再捂上一只耳朵……

于是,她提着拉杆箱走近男生宿舍楼下的那个电话,却看到通道的两侧,同样站着个家长和孩子。他们同样微笑着,彬彬有礼地示意进出宿舍的家长和孩子提起拉杆箱旁边几个孩子在电话下专心地打着电话,同样,他们也不需要再捂上一只耳朵……

那一刻,似乎有一种难以表述的幸福洋溢在她的心中。就在那一刻,她准备在校门外的广告公司制作两块金属警示,分别放在两个电话棚的前面,以提醒行人注意。她和儿子在构思着用动漫风格,设计出让人耳目一新的图标----一只气球提着一个被变幻成“静”字形的拉杆箱。图标下是一行文字:“让噪音远离孩子……”她带着设计图纸到学校对面一家广告公司,特意征求了专业设计人员的意见。

又一个周末,当和儿子带着两个制作精美的不锈钢警示走进校园的时候,却看到学校男女宿舍楼两侧的电话棚前,都已经摆上了警示牌!那牌子分明就是自己设计的图标和文字,只是把原来橙色的拉杆箱,改变为更加醒目的红色。今天,似乎每一个来去匆匆的家长和孩子,都在这里放慢了脚步。他们都自觉地提着拉杆箱,轻轻地走过电话棚。这让她很是欣慰……

星期六,她带孩子参加了一个“华杯赛”。竞赛被安排在距家二十多公里的另外一个学校。当她带着儿子走进学校,便发现学校的电话亭前面,摆放着两个和自己设计的图标和文字都一模一样的不锈钢警示

星期天,儿子从母校办事回来,高兴地告诉她,母校原来的电话亭前也摆上了两个和自己学校一模一样的不锈钢警示。现在走过电话亭,家长和孩子们都会很自觉地起了拉杆箱……

儿子说,他已经懂得了蝴蝶效应……

她的眼睛湿润了……

夜晚,她浏览儿子带回家的那本《心语。一篇题目为《没有响声的拉杆箱》的作文,让她为之一振!那是一位已经高中毕业了的学生写的一篇文章:……呼呼,呼呼,那是拉杆箱的轮子与地面之间发出响亮的噪音,它不住地冲击着我的耳膜。我真的听不清电话那端妈妈的嘱咐……我想发明一种没有响声的拉杆箱。那时,我可以清晰地听到妈妈的声音。”

止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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