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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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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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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音穴

人类纯真的天性正在遭受现代文明的奚落。对此,余秋雨先生最先感知,他在呼伦贝尔草原的一间屋子里聆听了一群孩子的歌唱后不无感叹地说:“在人和自然的天性面前,再成熟的文明也只是匆忙的过场游戏,而且总是包含着大量自欺欺人的成分。”他把人类的纯真比作“天籁”,并快速断定:“在他们还没有被阻塞、被蒙蔽、被扭曲的时候,最能感受自然生态,并且畅快地吐露出来……但是,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大多只能从儿童中、从边远地区的荒漠间寻找。”央视举办的两年一届的青年歌手大奖赛无疑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寻找的机会。那些从全国各地走来的少数民族歌手,他们就是吐露天籁的使者、挥洒纯真的高手。曲终声静,亿万观众除了震撼还是震撼,除了向往还是向往,让我们稍作回放:

门前一条丽江河,

外婆教我唱山歌。

清早唱得云雾散,

夜晚唱得星星落。

……

壮人生来爱唱歌,

山歌唱来天琴合。

琴声引来天琴唱,

山歌飞过九重坡。

这是来自广西龙州县美女村天琴组合演唱的《唱天谣》。

十二名身着黑色民族服饰的壮族姑娘手操天琴、脚系脚铃,咿咿呀呀叮叮铛铛,把储藏在山谷野岭间最原始的美传了个够。透过歌声我们仿佛闯入了西南边陲一个晓风残月的黎明,抑或留客于丽江河畔扶棠拽柳的黄昏。他们的歌声没有伴奏,他们的歌喉未经教化,宛如山丘与河畔的原始生态,除了大自然装点之外,没有一丝一毫人工雕凿的痕迹,伪造与虚假在那里丧失了滋生的土壤。

这种感受在多年前去云南、贵州时就萌生过,特别是游观了云南的少数民族村寨后得到进一步强化。少数民族同胞的生活形态太自然、太朴实,在他们谈笑吟唱间能感受到历经天地濡养过的本真与清纯,那些皮肤白净、身着白衣、衣襟和裤管上镶着红边的白族姑娘,还有那些皮肤黝黑、衣色陈暗、衣襟和裤管上同样镶着红边的傣族小伙,他们的歌喉似青岩流水般清润,他们的舞姿如鲜花绽放时自然,据说他们大都没有经过专业训练,能歌善舞是他们的天性。前年秋天,在甘南桑科草原的一顶蒙古包前,我被一对藏族青年男女对唱的花儿深深吸引,问过之后才知道距表演还有一段时间,他们正在休息,众多游人围拢在蒙古包前屏声息气地在欣赏主人们的休息,这是我所碰到的最别致、最优雅也最谦卑的幽默。原以为大地上最完美的发音部位被我们固守着,却原来,最美妙的音穴竟在地旷人稀的边缘,那些少数兄弟同胞,他们才是大地的主人,虚幻被纯真净化,浮躁被质朴颠覆,绿水青山把伪装、也把虚幻统统稀释。

回过头来看,我们常常被虚幻蛊惑、被浮躁围裹,遗憾的是人们已经发现了虚幻、认识浮躁,却还在极力地制造虚幻,鼓动浮躁,促使其膨胀、放大。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一个地方或一个单位为了创建“文明城市”或“文明单位”,往往在短时间内搞一些突击性的表面工作,以便应付上级的达标验收,这实在是对文明的糟践,对此,我们既怀疑又厌恶。

遥想人类跨越文明的门槛并不低,雄踞世界的四大文明古国,无一不经历了漫长酝酿、苦苦挣扎才摆脱了洪荒野蛮的原始形态进而迈入人类文明的门槛。人类虽然赋予了现代文明进程的加速度,但文明的可塑性非常强,其中人的素质高低决定着文明的层次与等级,“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可见人类化育之路漫漫。文明工程浩大而繁重,要在一年甚至几个月内建成一处现代文明,工期被压缩得实在太短太短了,这多半是对文明的曲解与亵渎,即使建成,也一定是偷工减料的“豆腐渣”工程,这样的文明也一定是一个不文明的贱胎,原本就没有出生的必要。

已经到了敬畏自然、呵护纯真、崇尚理性的时候了!

这方面的工作,幼儿园老师做得最好,我们经常能看到幼儿园护栏外围拢着一群大人在津津有味地欣赏孩子们的活奔乱跳或齐声歌唱,在大人眼里孩子们似乎在表演,其实他们在做自己的功课。不因虚幻蛊惑、不被浮躁骚扰的孩子们凭借自己的天性把功课做地道了,围观的人们只能因缺失这门功课而过早地闯入虚幻与浮躁傻眼旁观。

三三俩俩的园丁正守护在孩子们周围,她们用自己的身躯在抵挡:不准外界的虚幻与浮躁随意闯入自己的花园而玷污她们的花朵!

只要有人意识到并积极做这方面的工作,大地的音穴就会长久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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