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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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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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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中情



早上八点刚到单位,接到二叔的电话让我单位门口取杏子,我赶紧跑到单位门口 ,二叔递给我一个纸箱说:“这是你妈妈托我给你送过来的,尝尝吧!天没亮摘的很新鲜。”打开纸箱 ,看着那一个一个排列整齐的杏子,我内心百感交集,眼泪潸然而下,往事历历在目。

记忆中, 在村口 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在突兀险陡的半山腰,横生出一棵古杏树。枝干虬曲苍劲,东倒西歪,黑黝黝的枝干皱裂里深藏着各种鸟巢,可以清晰地看到被风时不时刮起的干草和鸟毛,树干盘旋在高空,没有人知道古杏树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霜雨雪,见证了多少个村庄故事,人们只知道这是村庄唯一一棵杏树。山坡下是一条通向村庄的崎岖小路,小路下就是养活着全村人的麦田。

每年,小麦成熟的季节,就是杏子成熟的季节。村里的大人们就会戴上草帽,脖子上挂上一条半湿的毛巾,手握镰刀,在金色翻滚的麦浪下时隐时现。偶尔干活累了,抬头仰望那一个个绿里发青、青里发白、白里夹黄、黄里渗红的果子,然后用舌尖摸摸嘴唇,瞬间舒服多了。而我和村里的小伙伴们都会爬在小路上,屏住呼吸,睁大眼睛,默默地等待,等待一阵清风徐来, 等待啪的一声,一个成熟的杏子掉到田地里,说时迟那时快,我们不约而同箭一般地跳下去,谁抢上就是谁的,那时候虽然没有裁判监督,但我们都很公平,只要有一个小伙伴抢上,其他伙伴只能羡慕地把他团团围住,蹲在跟前不肯离去,除非亲眼目睹到那个杏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杏核才肯罢休,然后有的用肮脏的袖口擦擦嘴唇;有的吸吸鼻涕;有的舔舔舌尖 ;各回各位继续守候,往往这样的守候都是男孩们的战果,我们女孩只能陪衬,尤其像我这样天生瘦小胆小的人,抢上的可能性渺茫。但是,还是有一天,这样的规则和程序被田主人打乱了,因为时间一长,我们难免踩坏麦田,田主人把我们赶走了,没过多久,有一个小男孩发现惊天大秘密,在靠路的山坡上,有个隐身的洞穴 我们可以藏在那,田主人发现不了 ,照样可以跳到田地里抢杏子,唯一的不足是离田地太高,没人敢跳。果然不出所料,一阵风吹过,啪的一声声音依然清脆,但是我们没有一个敢跳下去的 ,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他,面面相觑。虽然那时候只有六七岁,但还是懂得危险,懂得危险就懂得害怕。就这样,大伙儿立即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继续守候,只听啪的一声,我尽然鬼使神差地跳了下去,我忘记了换了位置,忘记了一切。过了半天,我才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我爬在刚割完麦田的草梗上,手里压着一个杏子,浑身是泥巴,双腿疼痛麻木。大伙们看到我苏醒了,高兴地欢呼雀跃,我在呐喊、鼓励、掌声中竟然顽强地站了起来,激动自豪中完全忘了疼痛,依然是老程序,大伙儿把我团团围住,等我一口气吃掉那个杏子,但是我却出乎意料的没有 ,而是攥着那个杏子直奔家的方向,大伙儿跟在屁股后面也追赶,一口气跑回家,母亲正在院子里用粗糙的手折麦秆,烈日穿透她的颧骨,汗水顺着面颊直流,无论从头到脚,她是那么的疲惫,憔悴不堪,我伸手打算把那个杏子交给母亲,但当我伸开手时,却是一团黄泥,唯一清晰的是杏核。虽然这样,我依然无比自豪激动。母亲一眼认出 ,问我:

“哪来的?”

我如实回答。母亲并没有尝一口,而是叹了口气,满脸的心疼,表情僵硬的陷入沉思……

第二天母亲让我上学了,母亲的理由是我天生瘦小,体弱多病,怕呆在家里有危险。那时候村里女孩们是不上学的,都用小麦杆泡软后编草辫,然后束成捆到集市上去卖,男孩们大部分只上个小学,就跟上父母下地干活了。

就这样,我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母亲也是村里第一个种植杏树的人。

而今,杏子再也尝不出曾经的味道,自从县城定居后,回村子的次数越来越少,只有每年的三十日晚上也是象征性的住一晚上,好像这一晚上更多的是给周围的人们看的。买房买车,孩子的各种辅导培训,这一系列的问题就像一副重担,时刻压在肩膀上,而每逢节假日,更多的是应酬饭局,旅游拍照发圈,生怕自己落伍,被时代淘汰。在一系列的竞争压力和攀比下,亲情自然而然的疏远淡忘,甚至被抛弃在脑后,对父母无私的付出和奉献习惯了,子欲孝而亲不待,树欲静而风不止。当有一天,我们彻底醒悟了,而我们的父母是否健在已成问号。母亲何尝捎带的是杏子,是那份被疏远和淡忘甚至被遗忘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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